“在我敏感、自卑,易碎的十七岁,我意识到,我背负着全家人的希望,可他单单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一道耀眼的光了。”

——《十六,十七

“……麻烦你了。”

良久,书吟找回自己的嗓音,轻声道谢。

她低头,看见雨珠在地上溅起的水花。

噼里啪啦的,仿佛砸在她的心口,掀起层层波澜。

伞足够大,大的他们在伞下,却没有任何碰撞接触。

湿冷的空气里,书吟似乎闻到一股清冽冷香,像是夏日薄荷,又像是冬日雪松。可当下明明是春天。

几米的距离,路程短的呼吸间就掠过。

快到车旁时,商从洲先跨了一大步,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他的体贴无微不至,对陌生人皆是如此。

就像那次,她找不到公交卡,他替她刷卡一般。

书吟说:“谢谢。”

商从洲:“没事,坐进去吧。”

轿车后座,沈以星等候多时,待书吟坐上座位,她如同蝴蝶般扑了过来。

“同桌,你有没有淋湿?”

“没。”书吟瞄了眼副驾驶坐着的商从洲,声音压得很轻,只她们二人听到的音量,“不是说我自己跑过来就行了吗?”

“可是雨真的好大,万一你淋雨感冒了怎么办?”沈以星才不在乎这个,她翘起二郎腿,示意书吟看,“我妈妈给我买的高跟鞋,是不是很好看?”

书吟明白过来,她是穿了高跟鞋,所以才叫商从洲来接她。

轿车平稳行驶,路灯灯光被淅沥雨夜晕染,变得昏蒙。

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沈以星脚上的高跟鞋,闪着璀璨细碎的光。她皮肤白,人又瘦,脚踩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这一幕让书吟想起灰姑娘的水晶鞋。

可沈以星不是灰姑娘,她是众星捧月的公主。

“很好看。”书吟不吝夸赞。

“我妈妈也给你买了一双哦,不过鞋子放在家里,我想着等周一上学了再带给你。”沈以星眉眼弯成一道线,“等你主持的时候,就可以穿那双鞋了。”

书吟心下骇然:“不用不用。”

沈以星:“哎呀,买都买好了,你拒绝也没用!”

书吟偷瞄了眼前排的商从洲,注意到他竟然带了耳机。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听别的。

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她们说话,但他都戴了耳机,估计是不想听她们说话的吧?

即便如此,书吟还是难以启齿到了极致。

说话时,脸上滚起热意:“……这双鞋很贵吧?”

“你为什么要用钱来衡量我们之间的感情?”沈以星不乐意了,“你还给我织了一条围巾,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到别人亲手织的围巾!”

有钱人爱讲真心,普通人爱谈金钱。

那一刻,书吟发觉自己俗到了极致。

可是贫穷早已深入骨髓,贫穷带来的蝴蝶效应是那样的强大。令她自卑,怯懦,敏感,多想。害怕朋友对自己太好,自己无法回以同等的好。害怕对方付出太多,自己付出太少,不平等的友情,迟早会支离破碎。

书吟自问给沈以星的太少,而沈以星也觉得自己给书吟的不够好。

想到这里。

书吟释怀一笑:“等下个冬天,我再给你织一条围巾。”

沈以星的气一下子就消了:“我想要黑色的,耐脏!”

书吟:“好。”

后排其乐融融。

而前排,戴着耳机的商从洲,实则耳机里没有任何声音。

这个耳机和他的手机并不适配,插都插不上。

那个女生,声音压得很轻,似乎不想让除沈以星以外的人听到她的话。所以商从洲戴上耳机,佯装自己在听歌。

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没关系,你聊你的,我听不到,放轻松点。

不知不觉间,抵达柏悦酒店大堂门外。

酒店侍应生过来替他们打开车门。

书吟注意到,有位胸口挂着经理铭牌的人走到商从洲面前,熟稔地同他说话:“华女士已经到了,她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

商从洲喉咙里含着笑:“嗯,我惹她生气了。”

话语里没有半点儿歉意。

到电梯间,商从洲和她俩说:“你们先去宴会厅,我去看看华女士。”

沈以星很是震惊:“华女士竟然来了?”

商从洲说:“你妈妈邀请,她能不来吗?”

沈以星:“那她一定很生气。”

商从洲无奈:“确实。”

他们的对话没头没尾,书吟听得一头雾水。

去吃饭的地方和住宿的地方需要搭乘不同的电梯。

等到书吟和沈以星上电梯后,书吟才问:“华女士是谁?”

沈以星缓缓和她科普:“华女士是商从洲的妈妈,啊——你应该知道她,华映容,电视台的主持人。我们都叫她华女士,就连商从洲也这么叫她。”

书吟记起她来。

央视镜头里的华映容,五官大气又典雅,美的恰如其分,永远一副优雅从容的仪态。仔细看能够发现,商从洲的眉眼和华映容的很像。

书吟很难想象华映容生气的模样,她也很难想象,商从洲是个会惹自己母亲生气的儿子。

书吟还想问,商从洲做什么事惹华映容生气了。

可她知道自己这么问人家的家事,有些僭越了。于是闭口没再谈。

电梯很快到六十三楼。

悦景厅有十几桌,放眼望去,都是中年人。

唯有一桌,坐着几个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同龄人。有人见到沈以星,同她招手,沈以星招手回应后,拉着书吟到那桌落座。

同桌的几张面孔都很面熟,都是书吟上次在沈以星家见过的。

今晚的主人公是陈知让,作为陈知让的妹妹,沈以星自然也被拉着陪同哥哥和各位长辈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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