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多回头冲湛月促狭地笑了一下,随后自觉地出了治疗室的大门。
湛月在营养液中吐出一连串泡泡、
斯卡蒂沉默地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营养液里的湛月。
“队长。”她的声音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噗噜噗噜噗噜……”营养液里冒起很多泡泡作为回应。
斯卡蒂的白发突然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但她并没有去拨弄,只是抿着嘴。
现场突然陷入令人难受的沉寂中。
湛月默默沉在水面下,看着斯卡蒂。
一阵细微的抽泣声突然响起,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明显。
湛月顿了一下,他没听错?斯卡蒂在……哭……?
心下一慌,湛月连忙把头伸出水面。
“斯卡蒂……”
“队长,我没事。”斯卡蒂的声音并没有异样。
“……嗯……好吧……你好点没有?你一连昏睡了一周,我……啧,我有点担心你……”
“我很好……队长……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我经历的危险的事多了去了……喔,对了,你看,我确实没有‘抛下你不管’吧?”
斯卡蒂伸手拨弄开垂在眼前的白发,露出其下的赤瞳,以及略微发红的眼眶。
她这一周的昏睡一半是身体在适应突兀插入的湛月的造血组织,一半是在接收另一位“斯卡蒂”的记忆。
她作为一位旁观者,完整地观看了一位名为“斯卡蒂”的猎人的一生。
她现在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也完全明白了这一份心意不过是来自“自己”的影响才造成的,但是,她承认这一份阴差阳错的爱慕。
湛月突然觉得有些慌。
斯卡蒂伸出手来,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落在湛月脸上,“队长,你是为了修正历史而来……”
“额,是这样的……”
“你了解那一段历史吗?”
要说了解好像确实也了解,要说不了解好像也确实不太了解……湛月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度,眨了眨眼睛。
斯卡蒂自顾自说着。
“1040年1.1日,来自未来的伊莎玛拉突然替代了这个时候被深海巨兽重创的伊莎玛拉,同日,祂抛去了自己巨大的身躯,化作一个白发赤瞳的女性。队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没等湛月回答,她抚摸着湛月脸颊的手颤抖起来,紧接着,她继续说道。
“因为祂不只是祂,祂还是她。”在阿戈尔语里,“祂”和“她”的发音是不同的,湛月能听得懂。
这一点湛月当然知道,伊莎玛拉在灭世线里是和斯卡蒂合作一体了,斯卡蒂的潜意识完全歪曲,基本上可以说伊莎玛拉“夺舍”了斯卡蒂。
“而她……就是我。队长,在未来,你和我本是爱人,但却同归于尽。”斯卡蒂的脸上此刻完全被悲伤占领了,湛月感觉到脸上那只温润的手有些用力。
“她想要你杀了她。此时,此世,阻止未来悲剧的发生。队长,只有你能杀了祂,其他深海猎人无不会被海嗣血脉影响……”
“我知道了,斯卡蒂,我本来就知道……但是啊,你为什么在害怕呢?”
“我……在害怕?”
斯卡蒂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男人,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哭泣了。
“我害怕再次失去你。”
她已经失去过一回了,祂占据着她的身躯,下的杀手。
伊莎玛拉口口声声说着“爱”,但祂其实并不明白什么才是“爱”,祂忠实于自己的族群,而非“心”。
湛月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勉强够着斯卡蒂脑袋,使劲揉了揉。
“放心好了,我很强的,在自残到极限的情况下,不是不可以直接抹掉祂的时间。”湛月表情中难得露出一抹傲气,他在单挑的情况下还没怕过谁。
这次伊莎玛拉在陆地上自己一个“人”出现,不是深海里,没有那铺天盖地的海嗣,单杀一个灭世线来的伊莎玛拉还不是手到擒来……应该……
他可不想自残到极限那种地步,虽然说如果只是使用术式带来的“自残”是压根弄不死他的……但真的很难受。
斯卡蒂另一只手把上湛月的脸。
湛月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太对劲。
“啾——”
斯卡蒂的脸正式和湛月零距离接触。
湛月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抹美妙温软的触感才消失。
“拜托了,一定要安全回来。”斯卡蒂露出一个哀求的表情来,“队长,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求求你了,一定要安全回来……”
湛月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抿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什么。
他看到了斯卡蒂眼角的泪花。
这姑娘似乎……
灭世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了,看来这次干架还有了个必须要赢的理由了。
“我答应你。”湛月郑重地向斯卡蒂举起手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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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蒂没有在湛月身边呆太久,她才从昏睡中醒过来,身体状况其实不算太好。
而且,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和湛月像以前在罗德岛的时光,可以随便他俩怎么腻歪,湛月需要静养。
她也需要锻炼。
说到底,如果她有着足以打爆伊莎玛拉的能力,也没有现在只有为湛月祈祷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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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多在斯卡蒂离开后不久就又进来了。
湛月看上去很平静,只是总是出神,还时不时莫名其妙地笑两下。
蒙多不轻不重地拿笔敲了一下湛月的头。
“别发呆了,每日例行清理源石,医护小组已经在门外了。”
“行行行,欸蒙多,你拿我源石研究出什么了么?上回我拜托你找是哪个不长眼的执政官敢对我出手有结果了么?”
“外面的进来!”蒙多先是对门口喊了一声,接着边拉起来湛月,边回答道。
“前面那个问题,没有,后面那个问题,有,是一个叫斯坦威的,执政官里面权力第二,向来很仇视陆地上的人,特别是伊比利亚的人,不过最近被执政官女士软禁了。”
“你和我合伙干他一票怎么样?”
“我?算了吧,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普普通通的史上最年轻生物科科长蒙多·玛奇如此回答道。
“切,你不干我自己来。”
“你要把他杀了?”
“当然,留他干嘛?”
“他手底下掌控着城防军。”
“城防军,对我来说有威胁?”
“……我的意思是,杀了他容易让城防军骚动引起叛乱。”
“执政官女士控制不了?”
“她老人家平时处理的事都够多了……控制是能控制,执政官手下控制着城防军大半军官。”
“那怕什么……嘶,轻点轻点……”
一管麻药打进来,湛月打了个哈欠,随手把流火上个术式,倒头就睡。
蒙多见湛月睡着了,脸上平和的神色不再,他扫视了一周,视线所及,护士和医生都低下头。
“你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好了,开始手术,记得保存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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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望峰。
祂无聊地打着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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