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们原是这样的关系?”林婉儿正站在小书房一张牙头刻卷云纹的画案后,手中捏着只紫毫湖笔,在铺在案上的一张宣纸上笔走龙蛇。
一侧四菱雕窗半敞,可以望见院里那棵大萩树。
“没想到那鬼丫头居然会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来。”回到清荷轩的晴儿一直都是一脸愤恨不平。“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想着小姐能为她做主!”
林婉儿虽然也有些意外,倒没晴儿如此激动,手中的笔并无丝毫停顿:“那丫头做事风风火火惯了。”
“她那是脸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难道不知这么做是在败坏小姐的名声吗?到时外人会如何编排小姐,府里的人又会怎么看待小姐!”
林婉儿笑了:“看!你都知道这种事。”
“小姐平日就是太惯着她了,允她不用自称奴婢,连带着我也免了,对她那些逾矩的行为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她倒越发蹬鼻子上脸,将自己当成主子了。”
林婉儿笑道:“看来倒是我的错了。”
晴儿一愣,这才察觉自己越说越过,忙道:“小姐!晴儿不是这意思!我只是。。。太生气了!我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
林婉儿瞟了她一眼,又垂下眼,悠悠道:“你难得如此,我知你心!你虽不是家生子,但进府时间也不算短了,至今一直与她一起,心中早将她当做妹妹,她却辜负了你的厚爱。”
“小姐!”晴儿双眼有些湿润,她吸吸鼻子,努力眨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她辜负的是小姐的厚爱,而这样的姐妹晴儿也要不起。”
“呵呵!晴儿真是嫉恶如仇。”林婉儿不再言语,只一心作画。
晴儿亦不敢再言,只守在旁边,慢慢平复心中不甘。
一会林婉儿终于搁笔。
“小姐还继续吗?”
林婉儿摇头,从案后转出,走到旁边的博古书架前,抬头扫了几眼,伸手从摆在上的众多书籍中抽出一本,出了书房,穿过中间小厅,进了左间暖阁。
晴儿上前拿起搁在笔山上的几支笔,又将那只冰纹哥窑三足笔洗端起,出屋到灶房一一清洗,笔洗换上干净的水。回到书房,将笔洗放归原位,几只笔挂在鸡翅木的笔挂上。
整理时,她不由看了眼正在案上晾着的那幅画,心中一惊。
那上面无山无水,无花无鸟,只画着两只皮肤赤红青绿,头生尖角,口出獠牙,后脑勺生着糟乱蓬发,身裹半截兽皮,面目可憎的小鬼。
两小鬼一前一后,肩上共扛一截手臂粗的黑色枯枝,枯枝上手脚吊绑着一位头发散乱,衣赏大开,面露痛苦,因而目眦欲裂的妇人。
之所以如此痛苦,皆因她露出的肚皮已被生生割开,堆叠的白花花的肠子顺着伤口滑下,垂落在地,肚腹处与地面一片鲜红,用色醒目可怖。
晴儿心中奇怪小姐怎么会画这样可怕的画,不过她也并没多想,收拾好后,便转身去暖阁侍候。
此时林婉儿正歪在窗下榻上,身上盖着张薄毯,一只手举着书仰头看着,旁边小几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和一碟点心。
晴儿垂头在旁站了会,又突然抬起头似要说什么,但挣扎了一下又重新垂下头。
林婉儿从书上露出双眼,瞅着她:“有什么话便说吧,你这样我这书倒也看不下去了。”
晴儿斟酌着:“这事小姐难道不管了?”
“哪件事?”
“小姐。”晴儿拖长了音,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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