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今日早早的遣散了众人,没有再次讲道,而是一个人静静的站在落剑台那里,等待着李元锦出关。早在他两天之前,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李元锦的气息逐渐稳定,早早就有所准备了。

一道青色的剑气从熔浆之中突出,但是却没有很爆裂的绽开,而是如同分开水面一样轻柔的推开了熔浆,一个银色的光球从熔浆下面缓缓升起,李元锦终于功成落剑了。

有了之前在剑炉里的教训,李元锦自觉的先从天蕴葫中取出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收起剑气,轻轻的落在地上与天真见礼,口称师兄。

天真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李元锦心领神会,伸手将快意剑取出,放在了天真的手上。天真抽出长剑,屈起手指轻轻弹了几下,剑声斐然,二十二个先古道文从剑尖而起,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剑身之上,剑刃之上寒光烁烁,一看就非常锋利,但是天真伸出手指去触碰剑锋的时候,剑锋却微微收敛,好像怕伤到他的样子。

剑能辩人,何等神异,天真笑着将剑换给了李元锦,笑着说道:“此剑有灵。”

李元锦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便将天性入剑之事与天真说了,天真听完之后感触良久,这才出言感叹道:“好事,他给此剑取名快意,以后由他来斩敌报仇,岂不是更加快意。”

师兄弟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返回了真景峰。

留在山门之中的日子总是单调而闲适的,李元锦的日子又变成了修炼,翻一翻《集元小鉴》和《集元密录》,和道藏殿的书比对一下其上的事情,偶尔去撞撞钟之类的平淡事情,在此之余,他还多了一个驻守起剑台的职务。

山门弟子过了最初的基础阶段之后,人人都要轮流值守起剑台的,李元锦入宗八年,尚且一次都没有做过,也是十分罕见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地位高而免了这些杂务,完全是因为他除了最开始的两年时间在山门,之后一直都在外面游荡,哪里安排的上。

不过到了金丹之后,本来可以免除此务专心修行的,天真倒是一力要求李元锦必须去值守,用他的话说就是,“连大门都没看过的孩子,怎么会对家里的事上心呢。”

李元锦也是很想做一下这件事,否则总感觉亏了点什么似的,所以今日就是李元锦第一次值守起剑台。依着规矩,他需要在当天子时之前赶到起剑台,与前一位值守的人交班,从他手里接过那柄值守时用的剑,然后一人独守起剑台直到次日子时有人来轮换。

师兄前几天有事出去了,真景峰就剩下了李元锦一人,他在亥时中的时候离开了真景峰,也不着急御风,就沿着山路慢慢的往起剑台走去。

今夜月光皎洁,映照的脚下的石板路如同一条白色的大蛇蜿蜒盘附在山林之间一般,李元锦慢慢的拾阶而走,静静地欣赏着山门夜间的景色。四周看似寂静,但是微微能听见徐徐风声,窸窸草动,窣窣虫响,阵阵蛙鸣,还有偶尔传来的一声声夜鸮鸣叫之声,何其惬意。

李元锦慢慢悠悠的走到起剑台的时候,离着子时已经不远了,值守的人也没想到今夜来的是这位小师叔祖,有些惊慌的施礼,李元锦笑着答礼之后,那人才将一些事务跟李元锦一交待,然后将剑给他,自己返回山头去了。

李元锦一手握剑,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起剑台外的层层云海。夜色笼罩之下,云海本应是看不见的,但是今夜月色正好,照的层层云海恍如一片雪白的床褥,让人极有躺上去酣眠一场的冲动。

层层云海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阵小小的涟漪,而且向着起剑台这边过来了,李元锦凝眉注目仔细注视着,片刻之后,起剑台外突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对着他一阵娇笑。

李元锦无奈一笑,伸手将来人拉住,丛云海里拽上了起剑台,笑着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摸到这来了?”

傅瑢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一边打开一边有些嗔怪的说道:“一年多没见你的消息了,上清宗又不让随便进来,我算到你今天在这,就偷偷跑来了。”

李元锦笑道:“你在轩辕家的时候都知道假借我师兄的名字,现在都认识他了,到了上清宗怎么就不敢了?”

傅瑢楞了一下,恍然大悟般的懊恼不已,旋即又无奈叹气,将食盒里最后一盘菜取了出来。

李元锦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傅瑢又从盒子里取出一瓶酒,笑着说道:“这是从我爹那里偷来的,我见他日日都要偷偷喝一点,被我娘责骂也无所谓,想来你们男人都喜欢喝这个了?”

李元锦看着酒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喜欢,反正我是不喜欢。”

傅瑢笑着将酒壶放在他身边,笑着问道:“你这一年时间都是在闭关吗?”

“恩,闭关再铸剑。对了,剑的名字起好了,叫快意。”

“快意剑?这个名字不错哎,比我们之前想的那些个都好听,尤其是轩辕大哥,起的名字都俗气的很,真应该让他也听听。”

“哈哈哈,仓老爷子不是都说了嘛,阿陛是个不喜欢读书的主儿。对了,叔叔婶婶怎么样了,身体可好?”

“恩,挺好的,他们见我回去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只是没过几天,就开始嫌弃我了...不过他们倒是一直念叨你,一个劲儿的夸你呢。”

“额...那我改天得去看看他们,免得一直惦念我,怪不好意思的。对了,你今天来着找我干什么的?”

李元锦问完了这话,傅瑢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李元锦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瑢微微摇头,有些哽咽的说道:“师父之前说柴爷爷还有三年的寿岁,现在算来,应该还有不到半年左右了...”

“当啷”一声,李元锦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但是他又飞快的捡了起来,也不擦拭,直接捻了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嚼着,含含糊糊的说道:“是啊,那我得赶紧回去一趟了。”

寅末辰初,天色微亮,远处的云海之上已经开始泛起丝丝金光,旭日即将从云海之下跃上。傅瑢丑时就已经离开了,李元锦一个人双手抱头靠在起剑台的石壁上,身边是傅瑢没有带走的那一壶酒,东倒西歪的满地乱滚,看来已经是涓滴不剩了,嘴里叼着一根草叶,看着远处的东升旭日,默默流泪。

就算是一年多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纵然是明白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但是真当事情临到头上的时候,还是难免心生悲苦。

这位老人家一走,自己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

天光大亮,山门之中辰时的晨钟已经响起了,九长九短的十八下钟声,将李元锦从悲痛中拉了出来,不远处已经能够听到几人的说话声,但是李元锦却依然懒洋洋的半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啊呀呀,师叔祖怎么也来值守起剑台呢,怎得还这般懒散?您可是门中的大人物,怎能如此偷奸耍滑呢,岂不是带坏了后辈?”

来人说话虽然阴阳怪气,但是明显是调侃的意味更多,李元锦也早就习惯了青风这样的说话方式,笑着抓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

青风一个飞扑,伸手捧住那颗石子,笑呵呵的说道:“谢师叔祖赏赐。”

青风此人性格跳脱,好说好动,很容易拉近与人之间的关系,加上众人之前在筑洲之上同心协力多次大战,早就有了深厚的情谊,这种玩笑话还是随便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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