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牵面色阴沉,“那是我爹的牌位!”

赵天冕笑的更加放肆了,“那是我赵家先人的牌位!生为我赵家人,死后自然要进我赵家宗祠,受我赵家人供奉祭拜。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你凭什么带走大父的牌位?”

“你要他跟你一样流离失所魂魄无依?还是说你以后嫁人,要带着大父的牌位,一起进别人家门?!”

赵天冕这句话,讽刺而扎心,赵春牵一时之间居然哑口无言。赵刻也在后面开口道:“不错,那是我大哥的牌位,绝对不能离开我赵家宗祠!大哥为我赵家鞠躬尽瘁,当受我赵家后世儿孙祭拜供奉。”

赵家的诸多长老也开始随声附和,一阵阵细碎的谈话声从人群之中传来,轩辕陛想要出声,却被李元锦和封合双双按住了肩膀,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言。

赵天冕压低声音,将话直接送到赵春牵的耳朵里,笑呵呵的说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会上香祭拜,甚至连灰也不会擦拭一次,但是你就是带不走它,它只会在我赵家宗祠一角结满蛛网,虫蛀鼠咬。”

看着赵春牵脸上划过的两行泪水,和她冰冷犀利好像要吃人一样的眼神,赵天冕十分得意的笑道:“在这里,轩辕家和天真都帮不了你。啊对了,我西厢房的小妾屋里,床脚好像不是很稳,要不要找个什么东西去垫一下呢?”

赵春牵紧握的双手中丝丝鲜血流出,指甲已经深深的刺到了她的手心里,她张嘴开口,嘴角也有一丝鲜血流下,是她悲痛之余,将自己的内唇全部咬烂了。

赵春牵很快的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脸上,她转头一笑道:“二叔,我爹的牌位当然得放在这里,他是赵家的人嘛。不过,我能不能去祭拜他一下?毕竟我要带我娘出去转转,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还没等赵刻说话,赵天冕已经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行,家规说了,外戚女眷不得进入宗祠之中祭拜,这可是严令,爹你不能不守的。”

轩辕陛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出口喝道:“赵天冕,你别太过分了!”

赵天冕转头望向他,笑吟吟的说道:“轩辕少主,这是我赵家规矩如此,莫非你堂堂天下第一家,还要管别人家什么家规吗?”

轩辕陛怒喝道:“我人族先祖求存天地,勉力同生,哪里有什么男女之别!她不过是想祭拜一下父亲,你怎的就要百般阻拦?莫非你连这一点仁孝之心都不顾念吗?!”

赵天冕勾起半边嘴角,不屑的说道:“你轩辕家规矩如何,我们不敢管也管不了,但是我赵家规矩就是如此。别说她进不了宗祠祭拜,就算是日后你和她成了亲,你也不能进宗祠拜见你的岳父大人。”

“你!”轩辕陛怒目而视,但是却没了后面的话,不知道是被赵天冕所谓的规矩堵住了嘴,还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不好再张口。

赵刻这会才开口,他心里其实早就了开了花,但是面上还是装的万分惋惜,叹气道:“春牵,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家规就是如此。外戚和女眷不入宗祠,几千年的规矩了,咱们也不好责备先祖不是?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在此地磕上几个头,大哥他在天有灵,会知道你的心意的。”

轩辕陛还想说话,怎么都得去到宗祠门口才是,在这里磕头算什么规矩?但是封合直接以真元将他制住,封住了他的嘴,他只能怒目而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封合轻轻的与他传声道:“阿陛,都知道你喜欢这个姑娘,但是今日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情,你越插手,就越容易受人指摘,反而会弄巧成拙。”

赵春牵听到这话,面上表情悲切,形容萧索,赵天冕此时还平平淡淡的补上了最后,也是最狠的一刀。

“哎,昔日大娘在的时候,大父的坟头上还能时常有人清理打扫,她这一走,不知道会杂草丛生成什么样子啊。”

“大父和大娘如此恩爱,肯定盼着生能同寝死能同眠,大娘百年之后,肯定要和大伯并骨同葬,这一走,也不知道是埋在哪处荒野郊外,茕茕孑立一座孤坟了。”

赵天冕一边从容的在赵春牵心头割肉,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她的神情,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将赵春牵留下来,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控制她们母女,天罗法衣太过珍惜,他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平白放过。

更何况还有赵春牵的自身资质在这里,不过二十六七的年岁,已经能够结成金丹,天赋比起自己都要强上一大截,不管以后是将她外嫁还是留在家中,都是一笔极好的生意。

赵春牵被赵天冕的一席话来回折磨,面上的表情时而狰狞凶恶,时而楚楚可怜,时而满面悲戚,时而犹豫不决,只是她被对众人,面上的悲喜只有赵天冕一个人能够看到。

就在她迷乱非常的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是傅瑢轻轻开口道:“春牵姐姐,伯母还在等你。”

恍若一声惊雷一般,赵春牵的心神瞬间澄澈万分,原本已经开始动摇要留下来的心思猛然一下决绝,逝者已矣,那里能有生者重要,自己纵然心如刀绞,但还是得先顾念母亲安危。

赵天冕猛然回头,恶狠狠的瞪向傅瑢,甚至以眼目发出了一道术法,向着傅瑢打去。自己眼看就要惑动赵春牵的心神,居然要被这死丫头一句话破功了,这如何能忍?!

李元锦觉察到了不对,急忙闪身要挡在傅瑢面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道术法随着赵天冕的目光须臾而至,旁人根本无法阻拦。李元锦眼见那一道法力波动从自己身边掠过,向着身后的傅瑢而去。

傅瑢看到赵天冕瞪向自己,眼神之中还有道道法力,知道他对自己出手了,惊了一下,但是旋即又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研习的那些先古道文,心中默念了一个“咒”字,也朝着赵天冕回瞪了过去。

傅瑢被那一道眼神震的一个趔趄,没有收到什么伤,而赵天冕被傅瑢回瞪,也只是眼睛一阵酸涩。李元锦正在懊恼自己没有拦住赵天冕的攻击,却看到傅瑢只是晃动了一下,什么事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

赵春牵突然面朝北面跪下,眼含热泪,重重的磕头。

她满面悲戚,依依不舍,遥遥的望着北边,似能看见小时候只能在宗祠门口遥遥相望的牌位一般,呢喃的说道:“爹,女儿不孝。”第一下叩头,额头红肿,眼泪滴落在叩头的地面之上。

她猛然之间的动作,将周围的人都惊到了,赵天冕知道自己的算计落空,一脸的愤恨。但旋即又勾起微笑,自己今日,必然给赵春牵种下心结,此结常驻心中,如天堑横亘无人可破,她若想开解,只能回到赵家,回道自己的地盘!

她抬起头,伸手擦拭掉自己的眼泪,再度开口道:“爹,我会好好守护娘亲,再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危害,请您放心!”第二下叩头,额头渗出丝丝鲜血,染红了地面上的青砖。

沉闷的磕头声再次落在周人耳中,也落在了轩辕陛的心上,他越过赵春牵的背影,看到了地面上的丝丝血迹,想要说话,但是张不开口。

赵春牵再度抬起头,面色坚毅神情决绝,她轻声说道:“今日我离开此地,是为我母,他日我返回此地,是为我父!”第三下叩头,力道之重,直接将地上青砖砸出丝丝裂纹,她的额头也彻底磕破,满面鲜血。

最后一句话,虽然轻如梦中低语,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可闻,赵家一众长老面面相觑,面色之中各有不同,戏谑、嘲弄、不忍、惶恐...各色驳杂,如同染缸一般。

赵天冕微微皱眉,他倒不怕赵春牵一个孤女能够翻起什么浪花,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丝的奇怪心悸,难以明说。

赵春牵三叩之后,起身而走,再不转头。

一身白衣,踏出赵家大门,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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