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一个人冷眼看着孙瑛和张越李元锦饮酒谈笑,眼神与脸色都是愈发冰冷,一杯杯的自己喝着闷酒。
当夜酒宴并未持续太晚,明日还需早朝,只到寅时就已经散去了。孙劭勤政非常,在位十几年日日早朝,即便是彻夜批阅奏章,也依然要早朝诸事议定之后,才去休息。
第二天,张越和李元锦都没有去参加早朝,也是孙劭早就交代过得,两人直接收拾准备,坐船前往霖水城。文武依然跟在二人身边,王奇已经回宫中复命去了。
本来王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金吾卫羽林军不服管辖,但是自从张越和李元锦于赵藐长谈之后,赵藐已是对二人言听计从。连带的,曹协的态度也有所转变,见赵藐不再与他争执,只是一心办事,曹协也只能一心做事,免得落下办事不力的口实。
这次回去清水城,除了文武,还有殷俊带着几个人随行,这倒是文武出口点出来的。上次在小院围捕之时,殷俊射的那一箭深得文武赞赏,最近无事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似乎是起了收徒之意。
一行人自瀚水转抚莲河,用了好几天才到清平城。这一次回来就不同于上次了,新科的金榜已经传遍全国,榜眼随礼部侍郎宣扬国教至家乡之事也早就宣扬出去了。所以沿途不断有当地官员趁着船舶停靠之时前来拜谒,两人也只能不厌其烦的接待。
在祝城下船之后,当地郡守前来接船,想留二人饮宴,只是被李元锦以回家为由婉拒了。而到了清平城,城守王大人也一样前来,要宴请二人,为他们接风洗尘,这次只能以舟车劳顿为由,再次婉拒。
只是家中房屋不够,容不下所有人,除了张越和文武随李元锦一起,其余几人都随殷俊一起,住到了城守安排的地方,当晚势必是躲不开一场酒宴了。
老院子虽然不知道侍郎是什么官职,但是在接船之时却看到城守王大老爷对张越卑躬屈膝,知道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官,回到家中之后,招呼起来依然有些拘谨。
张越却是有礼貌的随着李元锦称他为柴爷爷,把他着实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着不敢。张越却笑着说自己和元锦是至交朋友,他才小心翼翼的应了一声。
文武是他早就认识的,甚至还一起喝过酒,所以对他就自然了很多,招呼几人坐下之后,就去忙活奉茶,打扫屋子等事。
无有先生留在屋中陪客,张越早就从李元锦口中听说过这位先生,文武也在他面前提过一次,故而张越对他也是十分恭谨,连称先生。
几人刚一坐下,李元锦就苦笑着对张越说道:“阿越,这一路可真会把我为难死了,官场上的迎来送往,阿谀奉承,我真是不习惯。”
张越笑道:“我也是花了好些年才习惯的,元锦你这么聪明,有个两三年就能习惯了。”
李元锦连连摆手,众人谈笑了一阵,酒菜备好,上桌饮酒不提。当晚来了不少人,想要见李元锦一面,无非就是烧烧热灶,攀攀亲近,被董中生守在门口,一一打发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元锦便和张越一起前去城守府中,本来依着官职,应该是城守前来拜见张越,只是张越不计较此事,李元锦又有事要说,两个人便约着一起出门了。
刚出门,就遇见好几个一早就守在门口等着求见的人,康满拉着满脸不愿意的儿子也在人群之中。见到李元锦出来,康满急忙上前打招呼道:“元锦,唔,现在不能称元锦,该叫你榜眼大人了。今日可有空闲,我已经在月满楼准备了酒宴,赏脸让我为你接风庆功如何?”
李元锦说道:“康叔,你实在是折煞我了,就依然直呼我名就行了。至于酒宴一事,今天是在不行,我要与张大人先去城守府中一趟。”
康满一听他这么说,满脸堆笑连连点头说道:“好好,那元锦你先忙正事,等你有忙完了,派人知会一声,我再来请你前去,为你接风洗尘,摆宴庆功。到时候还请张大人一起前来。”
李元锦笑道:“好的,等我事情忙完,必然带上张大人一起。”
张越也在旁边含笑拱手,两个继续往城守府中走去。身后的其他人正要上前搭话攀附,康满却把手一张拦住众人,说道:“榜眼大人有要事在身,不能跟你们在这闲谈了。稍晚一点他会去我月满楼饮酒,你们想要拜见,晚一点再说吧。”
张越听着身后康满的话,对李元锦笑着说道:“这位是什么人,好像与你很熟的样子,居然还帮你安排好了与别人见面。”
李元锦轻笑道:“他呀,家父之前的一个朋友。一个商人。”
张越闻弦知雅意,没有多说,两人记着往前走。李元锦一路走,一路与张越聊着清平城的一些事,一边随手与街面上的熟人打着招呼。这些人自然也是知道李元锦高中的事,只是为他高兴,却没什么人上来攀附。毕竟是淳朴百姓,阿谀之心还是不比他人。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已经到了城守府门前,自报家门之后,没多久王城守就从屋中急忙忙的迎了出来,口称招待不周,满忙请两人入内。
昨夜宴请羽林军副统领,虽然是一个从六品的武勋,与他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既然是侍郎大人与榜眼带的人,自己还是有必要好好招待一番的。故而昨晚喝酒有有些多了,此事宿醉未醒,还有点头痛。
两人今天来这里,一是为了与城守见面聊聊国教推行之事,一就是要和他商量一下李元锦父母神位香火之事。否则依李元锦的性子,今天一早应该是要去坟前祭拜的,现在就只能等这边事情敲定之后,才去祭拜。
城守一听这事,自然是满口答应,只是神位和祠庙建在哪里,还需要张越和李元锦再去决定,至于国教推行之事,他定然是鼎力支持。李元锦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城守大人,城外灵鲤山的竞龙祠,现在如何了?”
依着当初无有先生给的方法,李元锦需要帮李望龙将神位保留下来。只是他刚刚殿试完,就被安排推行国教,就没有直接与张越言说此事,而是先随他去了三府原。今日提到父母神位一事,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城守回道:“那处山祠,早些年被榜眼您修葺一番之后,本来还有些香火增长,只是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香火愈发凋零,神像的彩漆也重新剥落下来,山祠又重新破落了。榜眼为何问到此事,可是要将那山祠扫平,神位废除?您吩咐一声,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李元锦摆手道:“并非如此,相反的,我是想再次修葺山祠神像。你们有所不知,我与这位龙侯还是有些渊源的,我能得中榜眼,也是得了这位龙侯的庇佑。”
城守有些奇怪的说道:“榜眼大人说的这事,我却是从来没有听过。我只知道这位竞龙侯是百年前化江救旱,但是他能保佑人科考之事,我从来没听说过。”
李元锦笑道:“当年我小时候贪玩,有一次误入山中迷路,正是龙侯救了我,将我带到一处院子吃饭休息,还送了我几本书籍。我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处草窝中,枕着那几本书,离着大路也不远,我才顺着路回到了家。”
“回家看了那几本书之后,就感觉自己记性越来越好,看书都是过目不忘,而且对于文中之意总是能瞬间明白,触类旁通。之后的科举考试,感觉题目都是自己之前看过的,文思泉涌,下笔如神。”
“可惜,那几本书在我考完童试之后就不翼而飞,想来是龙侯收了回去。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我才让我爹出资修葺了龙侯祠,并许下愿望,若是能中新科进士,就回来为他扩修山祠。”
张越听到这里,有些诧异的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位竞龙侯或许还和文运有些关系。”
李元锦点头道:“确实如此,我也是之后才想到这些。所以才在这里和两位大人说起此事,一是为了完成当时许下的愿望,二就是和二位商议,为竞龙侯求一个明正言顺的神位。至于我父母,其实不必再建祠庙,只需将其封为竞龙祠的小神,设立神位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城守陷入了沉思,反倒是张越一口答应道:“如此甚好,本来我们就要推行国教,将一些当地灵验的神灵纳入教中本来就很合适,更何况是显过灵还赐人文运的神灵。至于榜眼父母神位之事,既然你如此安排,那我们就如此定下就好了。”
李元锦抱拳谢道:“如此最好,其实神位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叫平山郎,一个叫祀水娘。我来出资重建竞龙祠,只在偏殿为我父母设下神位即可。”
三人就此商定,李元锦和张越告辞离去。至于堪选重建山祠之地,祠庙规格之事,都由张越和李元锦商定,城守并无意见。只有出资一事,他坚持要由官家来筹备,不能让李元锦出资。
最后商定之下,李元锦出资五千两,其余部分,由城守负责筹备。至于如何筹备,无非是府库出一部分,大部分还是让当地商户捐资。
毕竟是建筑一处带文运的观宇,建成之后可是能给后辈积福之事。
而李元锦坚持要自己出资,也是因为要依托竞龙祠为自己父母立神位,若是让人捐赠出资,难免落人口实。所以最后敲定先出资三千两,算是为父母建一处偏殿,之后再出资两千两,用于其他建筑。
于是,不过半日,榜眼大人衣锦还乡,要为当地建一座带有文运的山祠的消息,不胫而走。传说这处山祠文运浓厚,蒙童跪拜可开灵智,读书学习过目不忘。
一时之间,诸多的商贾富户纷纷出资,甚至连郡城的人都赶来捐资,只为祠庙够大,文运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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