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在阴界过不了三七,楼羡中心急如焚,于是日日威压着殷问酒……

殷问酒又破一指。

她站在床头,把那丝丝血雾往胡序宁额前点上。

引血招魂。

“楼羡中,最后一次,你问问她,可还愿回来。”

楼云川看完了那本册子,眼眶猩红。

老太太写这册子的最初缘由,竟然是因为他!

第一页她写:儿云川,上到云端,下到山川,意为天地广阔,他亦如天地般广阔。

胡序宁第一次养育一个孩子,哪怕非她亲生的她也呵护备至。

楼云川出生一月时,胡序宁怀了楼礼承。

她写:不知云川是不是知道有了弟弟,这几日夜里很乖。

还写:云川便稀,忧心几日,究其根本,原是奶娘贪了凉。

还写:日里寻奶香,夜里寻母亲身上的药草香,真是机敏。

还写:云川最近个子窜的及快,夜里腿痛抽筋,小小的儿,已经到了忍着满眶热泪不肯落的年纪了吗?

……

殷问酒把放在胡序宁额前的手点向了楼云川。

楼云川如坠冰窖,寒意四起。

有声音似乎自遥远的地方传来,

“云川,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你身为嫡长子,本就比礼承背负的多,辛苦你了。

人之千百面,同胞亦有多重性格,你自小比礼承性子沉稳,我与你父亲因着培养你,更无法溺爱。

儿,母亲从未怨怪你,你亦不该怨怪自己。

人活于世,怎能事事无过,十全十美,你从未怀疑母亲爱你,母亲亦知晓你心中所想又怎会责怪。

只希望,我已决心去陪着你们父亲,你同礼承莫怪。

儿孙自有儿孙福,母亲这一生,得此夫君,得你得礼承便已得圆满。”

那股寒意抽离,那道熟悉的声音,那个熟悉的人,好像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疼痛。

楼云川再也忍不住,痛苦的嘶吼出声,“娘!”

他捏着那本册子,趴跪在地,如同野兽般呜咽着。

门外传来杂乱的人声。

甚至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响。

殷问酒拉开房门。

淋着雨在院中你拦我打缠成一团的人分开了。

纷纷看向门口的殷问酒。

她侧了侧身,“都进来吧。”

雨水嘀嗒落了一地,房内两个大人身上好像顶着千斤重般跪在床边。

秦妈妈也走了进来。

殷问酒看了一眼那早已烧到尽头的香。

在几个人询问的眼神中开口道:“咒怨已解,老太太她,不愿回魂,她随你们祖父一起走了。”

楼还明腿一软,摔跪下去,楼知也条件反射伸手去扶。

下一瞬,松了手两人一同跪下。

连磕三头。

地上的水渍晕开一大摊,分不清里头是否还含着泪水。

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哭了第一声。

椿寿堂内内外外顿时哭声一片。

一个院子传向另一个院子,哭声逐渐盖过雨声。

蓝空桑扶着殷问酒。

她手指用力到手心的铃铛几乎要陷入肉里。

拦不住的,便如了愿吧。

楼羡中的怨气在最后一次问过老太太的魂后,顷刻之间便涌向了她手中的小小铃铛。

新春将至。

上京城好些个地方,早已提前挂上了红灯笼。

而楼府。

在寒凉侧骨的瓢泼冬雨里,挂上了丧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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