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光头侧身对着他们跪坐在水井边。
四周还有十来个灰衣僧人在忙碌奔走。
这个村口的水井边,聚集着一群人。
看样子是感染了疫病,重症人数不少。
地上躺着的那些人看样子已经时日无多,还在走动着的人也是神情萎靡,面色不佳。
小光头正在煮东西。
孙叔看着前面的情况不对劲,便想绕道。
“少爷,这个村子似乎感染疫病的情况比较严重,我们……”
谢无伤率先戴上口罩跳下车,朝人群走去。
“马车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谢无伤现在的头发已经长到肩胛骨之下。
他每天早上起来扎个高马尾,下了车就将头发从帷帽顶部的洞掏出来。
寒风料峭,他两鬓较短的黑发在竹编帽檐下飞扬。
谢无伤稍微侧着脸,抬手挡掉一部分冷风,微眯着眼看向前方。
走得近了便发现,那小和尚是忘殊。
忘殊在这群僧人中年龄最小,脸都冻白了。
林小暖对忘殊很有好感,看着他白白的嘴唇和红彤彤的手指,特别心疼。
【小和尚才多大!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做事?】
【他看起来冻得不轻。】
谢无伤记起来小白的一部分记忆,同时也共享了小白的情绪。
比如对林小暖的亲近喜爱。
比如对小和尚的友好和善。
但他不会像谢小白那样直接地表达出来,他的表达方式更加内敛。
他在商城里买一套棉帽手套,揣在怀里。
谢无伤穿着薄袄,戴着口罩,顶着寒风走到简陋的锅架边蹲下。
“小和尚,你这锅里煮的是什么?”
见是他,忘殊的小脸上露出笑。
“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我这锅里是清热解毒的药,施主也用一碗吧!”
谢无伤看着他的脸。
小孩嘴唇发白,鼻尖通红。
“我不用,你倒是需要来一碗。若是想帮着救人,首先自己不能倒下,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忘殊通红的小手抓着木勺,在锅里缓缓搅动,说自己早已用过一碗。
这木勺对他来说有些大,他这会儿应当是发烧了,搅起锅来有些吃力。
谢无伤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他。
“要吗?”
忘殊扭头看看其他大和尚,然后看着谢无伤手里的东西摇摇头。
“多谢施主,那些生病的人更需要这个。”
谢无伤扫一眼周围躺了一地的人,不是很想管他们。
他不可能提供大量的物资。
提供药方倒是可以。
小和尚想让他把帽子手套给其他人,谢无伤不乐意。
自己又不认识他们。
他直接拿起帽子扣到忘殊的光头上,跟他提起疫病的事。
“我之前经过一个村子,那里的人染了疫病,后来又好了,没有一个人因疫病而死,听说那村里的大夫有对症的药方,你们何不去那里求药?”
忘殊被谢无伤抓着手戴上棉手套,并不挣扎,双眼涌出欣喜的光。
“真的吗?!施主所说村庄在何方?小僧这就去告诉师兄。”
谢无伤放开他的手,给他指一个方向。
“那边有条河,沿河东行约八百里,附近几个村子应当都知晓那位大夫,老大夫姓祁。”
忘殊站起来去找师兄。
林小暖觉得八百里对于擅长步行的和尚们来说,太耗费时间。
等和尚们带回来药方,重症病患估计都死了好几波了。
【宿主你真的没记药方吗?】
锅里的药还没煎到火候,谢无伤替忘殊搅着锅,漫不经心地答道。
“没有。”
【一点都没记住啊?】
“只知道药材,不确定比例。”
【八百里,就算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得四五天,等他们带着药方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谢无伤的视线瞟向四周。
看着那些精神萎靡的男女老少,他黑漆漆的双眼里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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