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是温柔的,欢喜的,夜半的时候又窸窸窣窣地落了一阵,但天明前又停了下来。
当赵如意醒来的时候,路面已经被朝阳和风儿齐心协力得烘干了,而且带着恰如其分的湿度,使车马行驶的时候不会扬起太多的灰尘。
赵如意的眼皮还有点红肿,脸色潮红,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装的),赵大牛将她背在背上,着急地对杜翠娥说:“阿娘,如意病了,我们带她到城里去看病!”
“病了?”
杜翠娥走近一点看了看赵如意的脸色,赵如意没精打采地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趴伏在父亲的背上。
“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昨天还是好好的。”
赵大牛低垂着眉眼,内疚地说:“恐怕是我昨天打得太厉害了,她被吓病了!”
“嘁,真娇气!”杜白莲也抱着赵金宝凑过来,结果让杜翠娥骂了一顿,“滚,什么热闹都凑,小心把金宝传染上。”
“大牛,地里的活干完了吗?”
“干完了!”
“那行,你到城里的时候顺便找份短工做,叫主家提前给你支点工钱,家里等着用钱。”
“阿娘,家里怎么会着急用钱呢?吃得粮食几乎都是去年的储备粮,我们过年到现在也只买了一次肉,冬天的时候镇上有家人维修房屋,我打工的钱也都交给你了,家里……”
杜翠娥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打断了赵大牛的话,“我说没钱就没钱,怎么?孝敬老娘的钱你还想拿回去?别忘了请宁婆子的钱你还没还我!”
“你别想问我要钱,反正你可以到族长家借钱!”
杜翠娥转身啐了一口唾沫,“晦气!大清早的就遇到讨债鬼。”
赵大牛震惊的看着母亲,原来母亲是这样看待他们一家人的吗?
就在赵大牛背着赵如意和闵秋禾要一起走出院门的时候,赵二牛不修边幅,打着呵欠走了进来。
“大哥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赵大牛夫妻俩还没来得及回答赵二牛,站在院子里的杜翠娥就先着急上了,“二牛,离他们远点,如意那死丫头病了,他们带她去看病!”
“病了?”赵二牛看着赵如意的脸色,皱起了眉头,“大嫂,你怎么带孩子的?这如意怎么这么瘦了?”
赵二牛知道赵如意前段时间被蛇咬后病了很久,眼看着就要好全乎了,谁知道现在又病了,看那小脸发烧发得,也不知道醒了会不会变成傻子,也不知道养不养得活了,那自己的打算岂不是就要落空了?
他转头看向旁边低头站着的闵秋禾,虽然有点出老相了,但是底子不错,乍一看还是个漂亮人儿,于是他心思一转就说道:“大哥你一个人带着如意去就行了,大嫂还是留在家里帮阿娘干活吧!家里一堆家务事,只有一个老人和孕妇怎么行!阿娘,你说是不是?”
“是啊大牛,你一个人带着如意去就可以了,还可以省下牛车钱。”
“阿爹……”
趴在赵大牛后背的赵如意感觉一股寒意袭来,她知道,二叔这要么是把阿娘留下来做人质,要么就是将原本打在她身上的主意打在了阿娘的身上。
“夫君,你带如意去看病吧!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好,我和如意会很快回来!”
赵大牛和闵秋禾尽管心里对杜翠娥和赵二牛的无情感到气愤不已,但两人都尽量保持着镇定。
赵大牛带着赵如意坐着村里的牛车,听着车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话,一路没精打采默不作声地离了赵家村,一个时辰以后就到了青山镇。
赶牛车的人是族长的小儿子赵奎,和赵大牛是同辈,在赵大牛背着赵如意下车的时候,他将赵大牛喊住说:“大牛兄弟,如意病这么重,镇上的郎中恐怕不行,你还是往锦城里去吧!”
“好,谢谢奎哥!”
赵大牛背着装病的赵如意下了牛车后,就往医馆的方向跑,赵奎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赵大牛一家人的遭遇说起来还和他阿奶有关系,因为杜翠娥是他阿奶娘家的亲戚,是他阿奶强塞给赵大牛父亲的。
“阿爹,我们到车马行租辆马车去锦城吧,这样快一点,我担心阿娘!”
“好!”
赵大牛跑过医馆进入一个拐角,离了赵奎的视线后,就改道去了车马行。
他们也不吝啬那几个钱,直接租了一辆马匹健壮,内饰舒适的马车。
“阿爹,给你擦擦汗!”
一坐上马车,赵如意就将自己的手帕拿出来递给父亲。
赵大牛有生以来第一次坐上马车,尽管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女儿,他还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不用,阿爹用这个擦!你还是擦擦自己的脸吧!”
赵大牛撩起衣摆就在自己的额头上一顿胡乱的抹擦。
赵如意也拿起帕子一点一点地擦着自己的脸,不一会儿她的脸色就只是泛着微微的粉了,就像抹了胭脂似的好看,而她浅白色的手帕也涂抹上了一层不均匀的胭脂。
没错,赵如意用闵秋禾的劣质胭脂给自己画了一个病容妆,这样的小把戏也是前世里在藏春阁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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