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门边,夏临泉慌里慌张,满头大汗的跑到跟前,把手里拎着的食物扔向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扶助梦雪,帮她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远离关帝庙,一直走到安全的位置。
两人回头再去看那关帝庙,风借火势,火借风势越烧越旺,一会儿功夫烧得只剩下骨架。几条火龙仍在燃烧,梦雪?疑:“没想到我的命运如此凄惨,唯一能栖身的地方也被烧了,我将如何活着?!”
夏临泉马上回以安抚:“那也要好好的活着。”
梦雪情绪开始失控:“天下这么大,竞没有我的落脚之处,多么尴尬的人生!”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没有落脚的地方!”
梦雪抬起头:“哪里?”
夏临泉:“我家呀,去我家,省了我白天黑地的跑喽。”
梦雪吃惊地看着他:“你不怕邪气?村子里的人都在防着我,生怕我去了谁家就会给谁带去血光之灾。”
夏临泉回以坚定的口吻:“我不怕,我一个人,我不怕。我说过我要帮助你好好的活着,我说过的话必须做到。”
陆梦雪在现实面前没有其它选项,只好回到东陵村,来到陆家大院。
夏临泉把她轻轻扶上上房里屋,床是铺的好好的,铺一床盖一床,枕头亦是新的。光看摆设就是挺讲究的,给人以温暖的感觉,惬意的感觉。
当天晚上,夏临泉烧了一锅热水,让梦雪洗了热水澡,梦雪踏踏实实睡了个安稳觉。
聪明的夏临泉第二天早上去了趟陆兆国家,向汤氏禀报了梦雪被他找到现在在他家的事,希望汤氏能去把女儿领回来。汤氏射出去的眼神收不回来一丝的回报,当听到要自己去陆家大院把梦雪领回来,怒不可遏:“我一直认为她去找丰友华了,没有想到这个万货没有去,我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她反正已出家门,就不要再回来,这个家不欢迎不守贞洁的一一女一一人。”
汤氏后来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她意识到说错了话,说漏了嘴,但想收回来已不可能。夏临泉只看了她一眼:“这是你说的,找你,你不管,我不能不问,你不管,我来管,总不能让她饿死吧!”
夏临泉走出陆兆国家的门,汤氏傻楞的杵在原地,眼神中充满怨恨。此时的她根本不可知,一切她所想象的都偏离了她的轨道。
夏临泉跻身进入陆兆勇家的门,陆兆勇睁着眼睛抗议:“你咋又来了哩?你想不想让人睡觉了?”
夏临泉拉着陆兆勇的手进了屋,瞅了一眼屋内,陆秦氏正蒙着头睡觉。他悄声说:“还是为梦雪的事而来,必须向你汇报。梦雪是我在关帝庙找到的,谁曾想昨晚一场大火,关帝庙被烧了个精光。梦雪无处可去,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冻死。我就把她带回了家,刚才去告诉她娘,她娘绝情,不愿她回家生娃。这不,过来告诉你,梦雪在我家,算给你报备了,避免以后你们说我这个那个的。”
陆兆勇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可要学为好人,不要走下坡路,否则出了事,她家那么大家族,我不罩着你,你保准死路一条。”
“别瞎想,想哪去哩,我是好人,到死只做好人。”
防兆勇给夏临泉吃了定心丸:“去吧,该干你的事吧,给我讲了就等于报备了,有任何事发生,我来担着。”
夏临泉前脚刚走,秦氏掀开被子,赤着上身坐了起来,神秘的小声对陆兆勇说:“你看这些天夏队长都做了啥事?他不单替梦雪到县城去找姓丰的,还把她带回了家,任何人不愿意干的事,他夏临泉干了,他想干什么?就不怕血光之灾?”
陆兆勇抬腿上炕,砸了眨眼睛:“一把火把关帝庙烧了个精光,好蹊跷啊!”
随后的两天,夏临泉一点也没闲着,家里洗衣做饭,烧热水,把梦雪伺候的面面俱到。吃饭时饭端到上房里屋,洗脚水端到床边。第二天早起还会去倒尿桶,梦雪由开始的不自在到适应,看到他去倒尿桶就不说啥了。
夏队长安排好队里的事后找了两个人,一个是姚国顺,向他简要说明利害关系,姚国顺满口答应。一个是原上有名的接生婆张八婆,夏临泉呈上红纸包裹的二十元钱,这可比咥一顿饭送上一只老母鸡实惠多了,张八婆欣然应允。
第三天傍晚,夏临泉把饭端到梦雪床头,梦雪毫不隐瞒的说:“我觉得肚子痛了。”
夏临泉立马非常镇定的说:“咱上镇医院。”
梦雪摇摇头:“不去。”
夏临泉:“这事不是小事,咱要把这事当大事对待。”
“不去,讲了,不去,你讲过,你不怕家里有血光之灾。”
夏临泉坦诚说出了计划:“我已经想好了预备方案,你要是不愿去镇卫生院只愿在家里生,我已经请了东张坡村的接生婆,她可是原上最有名的接生婆。另外我还叫了杜先生的高徒姚国顺,随时待命,有任何差错,他随时接应,确保你和孩子平安。”
“姚国顺是个男的,那怎么行?”
“你不要考虑那么多,医者仁心,医者只有治病救人的菩萨心肠,没有害人之心。”
梦雪显得忸怩:“我是说男女有别,这样的情况多尴尬。”
“这是权宜之计,有他在我心踏实,只要你平安,不管那么多,必须这样做。”
夏临泉黑夜之中去请接生婆,张八婆二话没说,提起准备好的包就走。
回到陆家大院,姚国顺已在厦屋的床铺佯睡。张八婆直接去了上房里屋,检查过后,对门外站着的夏临泉说:“快临盆了,当务之急是烧水做饭,让产妇咥饱喝足,好有劲助产。”夏临泉应了一声迅速下楼。
夏临泉做了最可口的饭菜让三人咥饱喝足,便蹲在屋外傻愣。
梦雪从床上可以看到他穿着的已经很脏的布鞋,此时的夏临泉已经烧了满满一大锅热水。床头柜旁边放着早已买好的十余条毛巾以及棉拖鞋和梦雪能穿的睡衣,内衣,孩子的包被,尿布,衣物等。这些东西都是他委托陆水生的媳妇买的,光是红糖就买了十斤,鸡蛋买了一篮子。
陆水生婆娘把东西买回来的时候,篮子轻轻放在厦屋的桌子上,有些不满和羡慕的说:“梦雪可真有福气,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你却对她那么好。”
夏临泉看到了她的表情,连忙解释:“她娘把她赶出门去,如果没有人帮助她,随时都有可能想不开。一个差不多桃李年华女孩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没命,是不是可惜?做人能帮助别人尽一份力,亏不了自己。”
张八婆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夏临泉买的东西,不由感叹的说:“你家当家的可真有心,想得这么周到,该用的都给买回来了!”
阵痛开始,梦雪咬着牙,额头沁出了汗珠。
也许是梦雪平时营养摄入不足的原因,孩子可以看到乌黑的头发时,体力不支,胎儿被卡顿在产道中了。张八婆不慌不忙,在梦雪腹部顺产道方向挤压。
她每挤压一次,让梦雪配合,然而,梦雪还是体力不支。张八婆见效果甚微,急得额头沁出了汗。她心里清楚,胎儿长时间滞留产道会有窒息的危险,慌忙喊门外的夏临泉冲一碗红糖茶给老婆喝。夏临泉像电弹的一样站起,迅速给梦雪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自己尝试温度适宜后端给梦雪喝,梦雪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深深的喘息两下后开始再次配合张八婆的指令,只几下的配合,一个通体泛红的小生命就诞生了。
张八婆把婴儿倒立,在婴儿的脚心拍打七八下后,婴儿便“呜哇”<苦呀>“呜哇”﹤苦呀>的哭出了声。
梦雪听到哭声,紧张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姚国顺听到婴儿哭声后,料到母子平安,他告诉夏临泉,他带来了一包通草,可与猪蹄同炖给产妇咥,可帮助通乳。
说完话,姚国顺下了楼,出了陆家大院。
院外站着很多人,他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话,昂首阔步消失在黑夜中。
张八婆继续为新生儿清理鼻腔,嘴巴里的羊水。婴儿“哽哽唧唧”的呻唤,夏临泉望向虚脱的陆梦雪,声音温和地说:“梦雪,恭喜你当娘了,你好命,是个儿子。”
梦雪不听则罢,一听是个男孩,顿时伤心的流出了泪。
夏临泉看的清清楚楚,赶忙去捂梦雪的眼睛,异常关切地说:“傻是不是?月子里是不能掉眼泪的,否则后来对身体一点都不好!”
梦雪任由夏临泉摁着眼睛一动不动了。张八婆把新生儿摆伤好后,把他放在梦雪的身边。婴儿天生的把嘴左右吮吸寻找食物,张八婆语重心长地说:“多一张嘴要咥的了,当丈夫的不容易,既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会很辛苦的。现在母亲没有乳汁,先喂些开水通肠,等有乳汁了,切记,刚淌出的乳汁一定要让孩子咥到。”
接生婆麻溜的把工具重新装在一起:“剩下的铺上的这些脏东西,你来收拾吧,让她好好休息,多吃些有营养的补补身子。”
张八婆与姚国顺一样,来到大院外,外面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没有与任何人说话,趁着黑夜赶回东张坡村。
把张八婆送至门首的夏临泉扫射了一遍院外围观的人,没有发现汤氏与梦云和梦燕的身影。他揣摩此时几个孩子正被汤氏关在屋里不允许出来。此时夏临泉更能想到当娘的亲生闺女生产却不在身边,此时肯定在经受人性的无形鞭抽。
夏临泉把通草炖的肉汤端上了楼。梦雪无力坐起身,夏临泉让她把头偏向床边,一口一口的喂食梦雪。
夏临泉的动作轻缓,恰到好处,梦雪没有觉的不好意思,一口从筷子上吮住鲜嫩的肉,囫囵吞枣,嚼两口就吞了下去……
刚出生的婴儿显现出男人的不安分,他撇着小嘴“饿哇饿哇”的哭个不停,不时地自然地把小手放在嘴边啃食,哭累了就萌萌的睡去。
为了便于照顾梦雪,夏临泉在角门外铺了一个地铺,抱了一床被子和衣躺下。
大约到了未时一刻,夏临泉被一阵紧是一阵的呻吟声吵醒。他快速起身,定了定神,最终发现呻吟声是从梦雪的口中发出的。
他急不可耐,来不及趿鞋,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上房里屋。虚脱的梦雪散乱的头发遮住面颊,部分头发被她含在嘴里……梦雪已经痛的处在崩溃的边缘,额头,双颊沁出汗水,双眼射出隐隐的期盼。
夏临泉慌忙至跟前,忙不迭地说:“梦雪,咋哩?咋哩?”
梦雪咬着牙,努力起了一下身子,嘴里呼哧呼出一口粗气,断断续续的说:“疼,胸口疼。”
夏临泉惊讶:“怎会胸口疼哩,不应该呀!”
梦雪再次断断续续说道:“喝了你煮的汤后,胸口越来越胀,胀痛的如万箭穿心。好像身体就要炸裂哩。”
夏临泉心领神会:“通草是通乳的,现在不通了,是咋回事?你看,这不学医狗屁不通,要是知道怎么解就好哩。”
“不怪,不怪不懂医,只怪一一上面不通,”陆梦雪含糊其词地说。
“上面一一不通?哪上面不通?”夏临泉急切地说。
“胸,胸的上面。”
夏临泉眨了眨眼睛,马上心领神会,但立马意识到是敏感部位,便不言语了。
良久,他不想就这样保持宁静:“你等着,我去找姚国顺,”说着话,夏临泉就要往外走。
然而,半伏着身子的陆梦雪突然伸出右手攥住了夏临泉的衣襟,近乎听不见的小声说:“别,别去,你,你来给,疏,疏通吧!”
“我?”夏临泉愣住了:“这哪成?男女授受不亲,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行哩,行哩,”梦雪以一种撒娇的口气说:“这是要救人,不是耍流氓。救人是世上最乐的善事,救我,快救我。”
夏临泉即时犹豫了,这可是难题,男女任何时候都有别呀!夏临泉的思绪在作激烈的战斗,梦雪瞄眼看了一眼难下定论的夏临泉,疼痛难忍的说:“你不能见死不救,这不是你的风格,只要是救人就没有坏心眼!”
夏临泉仍是难以下决心,梦雪咬紧牙关,一副难以撑下去的样子,松开了攥衣服的手:“我要死哩,撑不过今晚,像一万只毒虫在啃食我,就要吸干我的血哩,救救我,救救我!别幕囊哩。”
梦雪的话哀婉动听,再次刺激着夏临泉的神经,他惶恐,异常紧张起来,双手互搓仍是难以下定决心。
梦雪用手抓紧了被子,娇容痛的变了形,她做出了最后的哀嚎:“你在木乱什么?这不是花搅,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救人要紧!救救我,救救我……”
夏临泉看梦雪实在痛的受不了,就没有再犹豫,立马说道:“梦雪,忍一忍,我去叫人来。”
说完话,夏临泉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很快把陆水生婆娘给拽了来。
陆水生婆娘见过这样的情景,马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进行疏通操作。
梦雪已经完全进入缓和状态,没有了痛苦的呻吟,没有了万虫噬肉的感觉。
天蒙蒙亮时,有黄色的液体流出,陆水生婆娘站起:“已通哩,赶快给孩子喂奶吧!”
陆水生老婆疲倦地走出屋去。
夏临泉在给梦雪端了一碗热开的猪蹄通草汤后去了陆兆国家,此时的母猪原静的出奇,地上下了一层白霜。
他敲了三下破朽的木门,汤氏穿着还未来得及系扣子的祆开了门,看是夏临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来意。
夏临泉强作镇定的说:“梦雪生了一个儿子,母子平安,你抽空去看看吧!”
汤氏瞟了一眼夏临泉:“我不去,你不是做好事吗?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在做好事,是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赶走了自己的女儿,你继续做你的好人吧,我不干涉。”
夏临泉语气有点生硬:“你和自己的女儿有仇吗?现如今她生了孩子,你有义务和责任去看她。”
“我不去,说不去就不去,我不会接这个烂摊子,去看了就要养活他娘俩。”
夏临泉真生气了:“你不愿养活我来养,我看能把我累死!”夏临泉转身气呼呼而去。
霜水融化的时候,地上湿漉漉的,陆梦云趁汤氏不在家,领着小妹梦燕,弟弟梦响贼一样的来到陆家大院。凭感觉上了二楼,姊妹四个相见,喜不自胜。
梦云显得忧伤忧虑,看着大妹和外甥。梦燕攥着姐姐的手激动地说:“昨晚就知道你要生了,可娘不让来,把门反锁了。我们是乘娘上工偷着来的。二姐,你真勇敢,生了儿子,你当娘啦,恭喜你!”
陆梦响用手攥着外甥的小手幼稚的说:“二姐,小家伙像个肉球。”
梦雪伸手抚摸了一下弟弟的脸,微笑着问梦响:“想姐不?”
梦响不假思索的回答:“想,我天天都在想姐姐。”
夏临泉再一次展现了他非凡的能力与智慧,他单独去了一趟柏陆书院。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却背回来好几个猪蹄和一些鸡蛋。他把这些猪蹄整饬干净之后用大砍刀剁成块,然后在锅里淖水以后放在一个大盆里备用。他仍是给梦雪炖猪蹄通草汤,在猪蹄达到入口即碎的程度后在锅里又打了七八个整鸡蛋加把火煮熟,然后端到上房里屋,让梦雪咥。梦雪看到白里透着黄的鲜嫩鸡蛋,看了一眼夏临泉:“这么多鸡蛋?”
夏临泉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远远的看着她:“多什么多,一点也不多,你身子虚着呢,必须补起来,不然孩子会把你的身体掏空。咥,大量的咥,我保证你月子里有吃不完的猪蹄和鸡蛋,待你吃腻,我再买大母鸡炖给你吃。”
梦雪:“一个月要花好多钱?”
“提钱干什么,要钱干什么,疼钱钱能给人带来什么?尽管咥,不要想那么多,咥好喝好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整个月子里,夏临泉做到了无微不至,做饭,端饭,洗碗,涮筷,提尿壶,倒尿壶,再提尿壶,再倒尿壶,端洗脸洗脚水,再倒洗脸洗脚水,端洗澡水,再倒洗澡水,洗褯子,晾褯子,烤褯子,帮换褯子,这些全是在不影响队里公务的情况下进行。
梦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村里的社员看到他到大涝池去洗褯子,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的东陵村都知道了。有的人盛赞他是好人是君子,别人不做的他做,别人不收留他收留,任义且大爱。有的人在他走后向他翻白眼或人窝里谝闲传:“这姓夏的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他帮助陆梦雪不是真的帮,绝对有企图。”
“什么企图?他可敢,如果他真有企图,梦雪叔叔,堂兄,堂弟不把他打扁。”
“谁敢打他?这个时候谁敢打他,谁不知道他是姓赵的任命的,你敢打他就不怕被“四蜂”抓?这么冷的天被关在黑屋里谁遭得往。”
夏临泉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一个晚上终于按耐不住,他向梦雪征询了一个问题,问梦雪为什么不给孩子起名字?梦雪好像早已考虑过这件事,她不紧不慢的说:“你别什么事都想过问,给我一个处理事情的机会吧!”夏临泉不言语了。
一个令夏临泉终生难忘,又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事情发生在梦雪生孩子满月的那一天,一个月的营养滋润令梦雪精神抖擞,双腮白里透着红。她目送夏临泉走出陆家大院后,马上麻利地换了一身朴素的衣物,多加了一个襁褓把孩子捆扎的结实了并围了一条毛巾,孩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从容下了楼轻轻带上院门,抱着孩子一路往北,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夏临泉中午回到家把猪蹄鸡蛋汤端到上房里屋,哪里还有梦雪的影子?孩子也不见了。
夏临泉出奇的冷静,把碗放在桌子上坐在床边沉思。梦雪能到哪里去呢?回家了吗?不可能,回去她肯定会告诉自己,或是有特别的事情。半天里,村子都是安静的,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梦雪抱着儿子去城里找丰家人去了。去找丰家人干什么?是想融入那个家庭嘛?这也不成立,丰家人是排斥乡下媳妇的,以前不认可,现在有了孙子认可的概率并不大。有头有脸的人是不会接受未婚就生孩子的媳妇的。排除所有的可能,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梦雪她……夏临泉坐着等……
天黑的时候,梦雪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包东西,顺手就关上了院门,走进灶屋就洗手做饭。
夏临泉听到动静,寻着声音闪身进了屋,刚想开口说话,梦雪双手抵住他的腰,往外轻轻的推,力度之轻令夏临泉被动的被推出屋外。
这时梦雪说话了:“你伺候我一个月,今天该我伺候你了,你去上房等着我,很快整几个菜出来,今晚你好好咥一顿饭,喝一顿酒。”
夏临泉看着梦雪初心的样子,那语言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只好悻悻抬步上了楼梯。
约莫半个小时,锅铲与锅“叮叮当当”的声音过后,梦雪端上来五个菜,为夏临泉斟了一盅酒,为自己斟了一点点,做了一个双掌合十的动作后让夏临泉坐下,两人对面而坐。
夏临泉忙不迭地问:“可以知道你把孩子放在哪里了吗?”
梦雪回答:“他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本不属于我。”
夏临泉刚想再说什么,梦雪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希望你不要再问,请你继续尊重我,我勇敢的做了一件这一生最勇敢的一件事。今晚很特别,咱不讲不开心的事,来,喝酒,喝高兴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梦雪端起酒杯,与夏临泉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她豪迈的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青睐和帮助,在此我郑重的向你表示感谢,谢谢你。”
夏临泉斯文的呷了一口酒:“谢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二杯酒下肚,夏临泉冷静的说:“孩子没有了,咱不能干没有人性的事。”
梦雪又给夏临泉倒了一杯,自己倒了一点,两人同时一饮而尽。夏临泉开始醉意朦胧:“梦雪,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给我说吗?”
梦雪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灰色的窗帘,在上面贴了一个大红喜字。从包包里拿出两只蜡烛点燃,屋内顿时红了起来……梦雪用红色的纸条把嘴唇染红,然后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看到夏临泉,十分真诚与入心地说:“从今晚开始,我要做你夏临泉的妻子,全心全意照顾你。”
夏临泉马上惊讶,一脸的懵圈,他用力站起来,走到窗边:“这怎么可能呢?”
梦雪走过去:“这事千真万确,是真的,为这事我已经想了一个月,你是好人,嫁给你,我无怨无悔。”
夏临泉苦笑了一下:“呵,这事不可能,我比你大那么多,你还很年轻,这绝对对你不公平,不存在的事。”
梦雪侧着身子站在他前面,在烛光的照耀下异常娇艳:“怎么?难道你嫌弃我,嫌弃我脏,嫌我是一个被人抛弃,没人要的女人?”
夏临泉慌忙双手摆动:“不,不,不,梦雪,我绝对没有丁点嫌弃你的意思,你很年轻,你可以找到一位年龄相当的人在一起生活。”
“大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愿意。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在开玩笑。你是好人,值得我托付终身。”
“不行,不行,”夏临泉走至门首:“真的不行,这样做原上的人肯定会骂我是畜生,以前对你的好是有企图的罪名就座实哩。”
梦雪走到他跟前:“我选择的是与你过日子,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不行,”夏临泉注视了梦雪那俊俏的脸,毅然下了楼。
陆梦雪没有气馁,跟着下了楼。追至厦屋,夏临泉已经解衣上床。
梦雪:“男人就要勇敢一些,既然我想好要跟你过日子,就不是在乱说话,如果你排斥我,那就说明你嫌弃我,不要再狡辩。”
夏临泉:“梦雪,这件事你想的太简单了,你根本没有考虑社会的复杂与人性的险恶,会脱一层皮的。”
梦雪直接奔到他的面前说“难道你怕,难道你不想娶我?这十几年来你在苦苦等待什么?难道不是在等待你所期盼的爱情出现吗?你全身心的对我好,我用我一生的幸福做赌注来报答你,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夏临泉把被子围拢在身体周围,席炕而坐。
梦雪靠近炕边,气势汹汹指着夏临泉:“夏临泉,我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你不要逼我,我不嫌你老,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说明你嫌我脏。”
夏临泉吓坏了,怕梦雪情绪失控,感忙掀被下床,无可奈何的解释:“梦雪,有些世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梦雪站起:“只要你保有清醒的认识,以前不犯错误,今后也不会犯错误,和我主动要和你在一起过日子不冲突不相干。”
夏临泉一副极力思考的样子,还是说了那两个字:“不行。”
梦雪生气了:“夏临泉,你这人瓷马二楞,马卡。口口声声说不嫌弃,你就是在嫌弃。我到上面等,如果蜡烛燃尽,你还未来,我就知道了一切,天亮后你就等着收尸吧!”
梦雪“咚咚咚”脚步有意沉重的上了楼。
约莫两个时辰,睡着的夏临泉听到脚步声,随即就发现梦雪站在床边,手里拿了一把剪刀,表情严肃,他不由惊悚地坐了起来……
天亮,两人正熟睡之际,被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惊醒,夏临泉胡乱穿了衣服下楼去开院门,发现院外站满了人。
陆兆庆一大家子,陆兆安一家子,陆兆元一大家子,汤氏和陆梦云,陆梦燕娘仨。夏临泉吃惊不小,惊愕的问:“你,你们怎么来了?”
陆兆庆首先开口问道:“你家二楼的窗户上贴着一个“喜”字是什么意思?你解释解释。”
夏临泉脑袋“嗡嗡”的响,知道出事了,刚想思忖怎样解释时,陆黄氏拿着一个棍棒指着他的额头说:“不好好解释,解释不清,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夏临泉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她是逮着事正好整自己。
“说,窗户上贴的喜字是什么意思?”众人一副要把他置于死地的架势。
夏临泉一时想不出好的解释,只好语塞:“我我……”
“给我打,”陆黄氏一声令下,手起棍落打在夏临泉的头上。后面的人一哄而上,陆正峰和陆正明是最活跃的两个人,男人们拳打脚踢,女人们撕咬抓扯。一分钟光景,夏临泉的脸鼻青眼肿,被抓的稀巴烂,血迹斑斑,好不狼狈,躺在地上像死猪一样。
众人欲第二次进攻之际,陆梦雪手里掂了一个铁叉急匆匆跑了过来,用手指着三位叔叔,婶婶和堂兄堂弟堂妹:“我看你们谁再敢打他,谁打他,我叉死谁,绝对不手软。”
陆梦雪伸手把夏临泉拉了起来,替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义正言辞的说:“窗户上的“喜”字是我贴的,昨晚我们已经拜堂成亲,现在我已经是夏临泉的妻子,这是你们这群人任何人都干涉不了的事实。”
汤氏惊愕万分,梦燕惊恐:“二姐,你是憨了还是傻了,他可是一位老男人,而且他。”
梦雪讽刺意味笑了一下:“哈,老男人怎么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在我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是他让我度过难关,让我活的还像个人。而你们呢?明眼上你们是我的亲人,叔伯弟兄,堂兄,堂弟,然而,我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没有帮助我,那我现在的事你们也没有资格管。我郑重的警告你们,你们谁和夏临泉过不去,就是和我陆梦雪过不去。我会对我不好的人视为敌人。”
众人被说的哑口无言,汤氏眼中露出凶相:“我们走,陆家从此没有这个闺女哩,任何人都不许和这个不要脸的来往,谁要和她来往,我咒他祖宗八辈不得好死。”
黄氏往夏临泉吐了一口唾沫:“呸,伪君子。”
众人散去,夏临泉用手滑楞淌血的伤口,梦雪把他拉进上房里屋为他清洗伤口。
夏临泉感慨的说:“就知道会有这一劫。”
梦雪感叹:“这些人下手太狠了,很痛吧?”
夏临泉与梦雪随后两人来到村部。
陆兆勇听完夏临泉的叙述,惊呆了:“姓夏的,你真行,大骗子,我是喊你叔呢?还是你调过来喊我叔哩?对不起,办结婚的介绍信我不能办,办了我就是原上所有人的敌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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