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辰自四岁时拜入红光山小翠峰的白石观,修习道法二十五年有余,最近这段日子毫无寸进,认真思虑了一番之后,决定下山游历一阵。

于是他将这想法告诉师父,马上得到了支持,便在宗门进行报备,离开了白石观。

虽说白石观是中州诸宗之首,观中门徒甚广,但他并不想依靠观里的势力,而是想凭借自身的力量在尘世中行走。

临行前,大师兄周清昀叮嘱了他不少在世间行走的经验,叫他好生照顾自己,凡事三思而后行,别的倒是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莫要置身于险境。

二师姐米九好几年前便已经离开白石观。至于三师兄肖真则是常年闭关,平时也见不到几面,他去对方的住处留了字条。

红光山下有一个镇子,唤作清泉镇,丁一辰虽然没有在世间行走的经验,但已经去过镇子许多次,并非对世事一无所知,而且有大师兄的悉心传授,因此也不算初出茅庐的无知之人。

多年的修行生涯,让他习惯了简单清静的生活,而尘世中的喧哗热闹,对他来说,实则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

他买下一辆马车,一路向东行去,打算先去最近的大城,好好适应一下尘世的繁华,但并不急于抵达那里,反而刻意放慢了行程;每日除了基本的打坐行功运气,他不再花费更多的精力去修炼,反正现在修行也是原地踏步,便不去强求。

长久以来的单调生活让他的心性颇为沉稳,只是一路走来见识到世间的千姿百态,也不禁心绪翻涌,思考起这些表象的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缘由,师父说“世事洞明皆学问”,这又谈何容易呢。

过了一月有余,他总算来到东安城附近,作为中州东面最大的一座城,这里的繁荣喧闹自不必说,城中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各方汇聚,等待着每一位来客。

遥遥望去,灰白色的城墙连成一道横亘天际的粗线,分割天地,古朴自然,又磅礴大气,远远一看便知气象不凡。

他正站在远处打量着,望见一行白衣女子往东安城走去,大约八、九人,个个脸上蒙着白纱,莲步轻移,风姿极美。

她们走到一处茶棚坐下,点了两壶茶,只是刚刚落座,忽然有六个大汉冲了过来,其中为首的男子,尽管脸上笑盈盈的,却看不出什么善意。

“不知几位姑娘从何处来?看着面生,想必是头一回来我们东安城吧,严某在这城里待了不少年头,几位姑娘如果需要我引路,只管开口便是。”

“我们虽然初来乍到,对此城不熟,不过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阁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为首的白衣女子端坐不动,缓缓地说道,语气极淡,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震得几位白衣女子轻纱舞动,他的修为明显不弱,“几位姑娘别急着拒绝严某,我又不吃人,只是好心罢了。”说着他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姑娘还是再考虑一下,我严某人可是出了名的好心肠。”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淡了。

那名为首的白衣女子,稍作沉吟之后,“阁下是不是好心肠,我没兴趣知道,如果阁下执意如此,那便言尽于此吧!”她的语气重了几分,声音虽不大,却直往耳朵里钻,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其修为竟也颇有根底。

男子名叫严希文,一听之后,眉头微挑,对方的修为居然不比他弱,但他却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反而兴趣又浓了几分,“哈哈,姑娘何不摘了面纱,我们再细细说来,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此言一出,这群白衣女子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白纱抖动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为首的白衣女子抬手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雅的脸庞,尽管已过了韶华之年,依然令人倾心,此时散发着沉静淡漠的气息,静静地看着对方,“看也看了,到此为止吧。”

严希文一个闪身便来到白衣女子身前,津津有味地打量起来,甚是无礼。

为首的白衣女子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平静地望着对方。

这时其余白衣女子身形都已经微微颤抖起来,甚至其中两位都有些按捺不住,但依然在努力克制。

严希文咂摸着嘴,对这白衣女子的兴致越发浓厚起来,对方与他之前见过的女子均有所不同,“不知姑娘来我们东安城做什么?”

“这跟阁下无关。”白衣女子整个人纹丝不动,仿佛波澜不起的湖面。

严希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们东城派在此地少说也有几分势力,城里大大小小的门户怎么着也要给点薄面,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说着他伸手往对方肩头落去,仿佛对方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白衣女子身形一晃,已经从桌旁消失,如一道白练般来到对方身后,挥袖一拂,往其背后击去。

严希文对此并未感到意外,对方的实力不弱,他也不敢大意,一个转身,一掌朝其胸口拍去,就像没看到拂落的白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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