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大笑一声,把剑和葫芦扔在一旁,一跤扑倒在草地上,翻来覆去地打起了滚,哈哈笑个不停。
他那一嗓子,把树旁的两匹马吓得一哆嗦,把苏见黎掌心里的小白鸽也吓醒了。
苏见黎双脚一前一后,正轻轻蹲在碧黄色的芳草之间,被雪白的长裙和鎏金色的亮片包裹住,夕阳和晚霞柔柔地撒在她身上,把她的裙子映得金红交织。
她转头瞧着黄昏的夕影里顾旸天真烂漫的模样,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唇角上扬之时,却忽然尝到几颗咸咸的水滴。
她又望向徐濯埃,只见他在一旁随意敞腿而坐,正看着顾旸孩子般的神情动作,面带微笑。
微笑之中,似乎有几丝忧伤。——她猜的。
毕竟,他亲口和她说过,他喜欢她。
她想起那天在湖南布政使司,徐濯埃只救她一个人,居然任由顾旸在府中待死。若不是顾旸绝地发狂,触底反弹,此刻想必尸骨已寒。
不过说起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顾旸那天到底是怎么杀出重围的。
她想起这事来,要问的时候,时机就不大好。
其他时候她反倒莫名想不起来。
但她又好奇得很。这太难办了。
她瞧着徐濯埃平静的微笑,心中自是欢喜快慰。
她知道,从湖南到广东,在经历了这几场共患难的风波之后,他们三人已经结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
她也由衷地为徐濯埃不再敌视顾旸而欣慰。
她与顾旸,最初是要往湖南去杀毓贤。虽未寻着,却经历了布政使司那一番惊险。
后又为着一个疑似顾旸先师的身影,南下郴州,一场大雨抹去了辛苦追踪的马蹄痕迹,却偶遇了武安承。
继而,来到广州,本是为了拜谒武林大师黄飞鸿,谁想阴差阳错,遇到了仇人冷观。
三人惊险逃脱至此,却又得到父亲来信,要她回北方去,与朝中老友名流一起在京师,为她和顾旸主婚。
这一番经历,险之至险,奇之至奇,便跟小说似的。她想都不敢想。
终究是等到了今天。
她的他,和他的她,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在一起了。
橙子味的天,花海般的云。
草动如浪,风过留糖。
小白驹,大红马,开满樱桃似的树。
鸭蛋黄般的落日里,三条长短不齐、却美极了的影子。
这一切的一切,把苏见黎深深地迷住了。
是时候启程了。
北上!回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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