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是谁?肯定是大发米店的老板姚国平喽!”温高明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韩修贤望向席星辰。

席星辰点了点头:“正是他。”

“此人先是囤积居奇,哄抬米价,迫使食不果腹的百姓卖田卖土;又低价收购田土,绝了百姓来年的希望,摆明就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韩修贤本是一个性格外向、为人随和的小老头,此时他面有愠色,可见姚国平的所作所为,确实惹恼他了。

“乱国本,夺民生,此人该杀!”东墨老学究周振海吹着胡子,突然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虽然周振海的这句话没头没脑,但席星辰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东墨这些人,与南墨的率性而为以及西墨注重实用不同,他们更看重的是社会理论的研究。

用席星辰前世的话讲,他们都是哲学家,通常会站在统治者的视角看问题想事情。

周振海作为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的东墨首席,他思考问题的出发点,是与普通老百姓的大相径庭的。

就比如这次国家发生天灾,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希望灾情早点过去。

但周振海不会这么想。

首先,周振海会很客观地接受一个事实:国家发生天灾,米价就会飞涨。这是必然的,因此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从无例外。

既然天灾时米价会飞涨是必然的,但在周振海的眼中,必然就代表着可预见,可预见就可以提前预防。

因此周振海认为最正确的处理方法,就是建议朝廷事先修建粮仓,在平时米价不高的时候多买些储存起来。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就是等到遇上灾年,朝廷便可有计划的开放粮仓,一部分粮食用以救济重灾民;二是可以将一部分粮食投入市场以平价或略高于平价的价格销售给灾民,同时派人专门打击那些囤货居奇的不良商贩,宏观调控,稳定社会秩序。

“大发”粮店老板姚国平就是周振海观念中,绝对会定性为扰乱国家法纪的不良商贩,在灾年中是必须严厉打击杀头的对象。

“还是不合理啊!”韩修贤皱着眉头,看样子依然还在他所擅长的一亩三分地上面纠结。

“哪里不合理了?”温高明不失时机地补刀。

“一亩上田产出的粮食一般不会低于两石半,十亩上田年产出至少二十五石,这么多粮食一家四口天天吃干饭也吃不完啊。”(注:1石米大约相当于现在的125斤,25石米大概3125斤。)

韩修贤见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他,于是又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杨晓金家虽然谈不上什么大户人家,但绝对比普通村民富裕的多,家中应该存有余粮才对。像他这样的家庭,哪怕是在灾年,也不应该沦落到出卖土地,全家饿死的地步。”

“韩长老终于说到案子的重点了。”席星辰拍掌说道。

“当时我和董良策也认为案子背后一定有隐情,于是我俩商量一下,第二天由他出面跟里正杨三颂周旋,我则暗中找杨家村的村民调查……”

景宪三十四年,四月十三日,阴,有时有小雨。

席星辰和董良策在村口分手后,便来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家主叫杨六生,也就是昨日聊天时,敢当着席星辰的面抱怨官府办事不力的那个村民。

这是席星辰暗访的第一家,之所以选择了杨六生,除了席星辰觉得杨六生这个人敢仗义执言,有正义感外,还有就是席星辰在昨日聊天过程中,觉得杨六生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只是碍于杨三颂在场,没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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