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按部就班地进行到这儿,我也大体上摸清楚了许良逸的功底。

要知道真正登上舞台演戏的感觉,和自己在家里、对着镜子自导自演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家里时观众只有你自己,所以身心都很放松,可站在舞台上,少说底下也有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便难免紧张。

想我当初第一次演课本剧时,连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紧张的忘了。

所以该说不说这小子确实是有狂的资本,第一次登台就满眼是戏。我记着就算是苏暮安在他这般年纪时,演戏说不上一板一眼吧,总感觉少些灵性。

其实我个人感觉,相较于演员,苏暮安更适合做一个歌手——他声线适合唱所有类型的歌,可他自己的歌却很少有人能翻唱出来,或者说很少有翻唱能超越原唱。可在演戏方面,他实在算不上是有天赋的。

但是苏暮安对自己狠,为了一个角色他能花好多功夫去提前适应。所以他进步空间大,经过了时间的沉淀之后,他现在的演技就很可以了。

许良逸……许良逸那么臭屁一小孩,不想着一步登天就不错了,能跟苏暮安似的一点点进步?估摸着苏暮安也是怕以后有人骂他耍大牌什么的。

既然答应了他哥要好好挫挫他的锐气,我就不能食言呀。

当然,我可没有假公济私的意思啊。

“位卑未敢忘忧国……”我喃喃着重复他的话,开始加戏了。“真不愧是留过洋的少爷,抱负就是远大。”

“您受过高等教育,自然比我这小妇人有志向,只是少爷呐。”

我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右手手肘撑在桌上,用扇柄去挑段珩的衣领,“您生在风情万种的上海滩,何时见过尸横遍野的火车站?您高瞻远瞩,可我等鼠辈,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

我陡然起身,手在桌面上狠狠拍了一下,巨大的响声把他吓得一哆嗦。

桌上的茶碗叮当儿直响,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的大少爷,如果您像我一样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如果您也曾和我一样苟且度日……”

我紧盯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位卑微到需要出卖色相过活,连饭都吃不起,您胸中还会有抱负二字?”

“不,您只会想,怎么活下去。”

我垂眸望着他,眼里的讽刺几乎满的要溢出来。“您说老爷不是个好官,可您又几时见过百姓流离失所痛不欲生的样子?”何秋娘这一双眼,曾在这世间最肮脏龌龊的地方辗转求生,自然比锦衣玉食的少爷见过的多。

彼时的段珩,还不是在战场上冲锋杀敌的战士,他刚加入共产党没多久,连真刀真枪都没摸过,真的以为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救国了。

本来势均力敌的戏份,气场又开始向我一边倒。

许良逸脸色白了白,有一瞬间的出戏——他接不上话,只好向我投来求饶的目光。我不动声色地眨眨眼,心想着总算把你小子给教训服帖了。

再打击他也没了意义,再者说一会儿卢导要是又喊咔,等祁晚来了看我还没演完非得剁了我。

于是我收了气场,微微一笑主动伸出手,替段珩把那被扇子挑起来的衣领抚平下去,“当然了,我和少爷说笑呢。”

“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又上哪去见识这些个东西。”

何秋娘所见所识比段珩要多,所以她虽自幼被教导过忠君报国的大道理,却比这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要势利许多。

她也很自私:我跟随你入了党,能有什么好处?我的杀父之仇,能报吗?

可这些考量,却都是建立在双方地位旗鼓相当的基础上。

段珩知道她的身世,就相当于拿捏了她的命脉,否则作为一个父亲来讲,他是信他儿子说的话,还是信一个他刚娶了没两天的姨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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