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孩子都自童年的黑暗走来。对于窗儿来说,月想觉得,他在喆县也或多或少正在经历这一切。

那是在去年暑假,月想初次去到了喆县——那座陌生而遥远的县城。

它是爷爷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恰逢一家人都放假的时候,爷爷带着他们到那里一边游山玩水,一边寻找着自己往昔岁月的痕迹。他一路兴奋不已,不停地向月想讲着自己在那里支教时的经历,而体力欠佳的月想没过多久便走不动路,听不进去爷爷的叨叨,只喊着想要休息了。无奈,爷爷只好带着众人来到城边的一处鞋店歇脚。

鞋店的老板郑爷爷是爷爷的远房表弟,虽称“爷爷”,看起来顶多也只有五十岁左右。月想受到了郑爷爷的热情款待。他面前摆满了郑爷爷特意买来的零食和糕点。吃饱过后,郑爷爷还为他调好了他爱看的电视节目。当他打着哈欠想要小眯一会儿时,郑爷爷带他来到了里屋的一处空沙发上,让他尽管休息。

里屋并不大。除了沙发外,还有一台小电视机,一张茶几,茶几上摆着几摞整齐的圈圈牌——一种最近风靡的益智类游戏卡牌。再远点便是推拉门,门外是一条小巷......

月想没有再细看周围的一切,便在沙发上慢慢入睡了。伴随他走入梦乡的,是照进屋内的暖阳,推拉门外风铃铛铛的鸣奏声,还有轻微的歌声......

歌声?月想渐渐睁开了双眼。

“未知的黑夜,由我来探寻。”

不像是收音机或是电视机播放的歌声。虽然轻微,但清晰而圆润,应该是有人在唱歌。

“或许在这夜里,有人与我随行。”

那人应该不远。听声音......像是童声,又像是年轻女子的声音。月想从沙发上慢慢起身。

“轻哼着歌曲,悠远的声音。”

歌声带着幻梦般的迷离感和神秘感。有些不自信。但是声音干净得令人心颤。似乎是带着,悄怆而迷惘的情绪。月想推开了推拉门。

“飘向多远的地方,多么寂寞的夜里。”

外面并没有人。月想朝左边望去。只见在小巷左侧的尽头,有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孩,神情自然,正陶醉在自己的歌声当中。

“听郑爷爷讲,他有个孩子要读五年级了,想必就是他了吧。”月想想道,然后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讲讲话时,那边却主动开口了。

“那个......请问,”他听见男孩大声对他问道,“你是爸爸说的客人吗?”

“......嗯”月想不知该如何开口,“是......是的。”

“你是在里屋休息吗?”

“是......是的。”

“对......对不起,”他隔老远似乎就看到男孩脸红了,“不知道你在里屋休息。我唱那么大声,吵吵到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没事的,”月想似乎也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一点都不吵吵。你唱的很好听。”

“真的吗?”男孩朝他投来友善的眼神。

“真的。简直是天籁。”

“感......感谢。”男孩有些激动。

“你是不是叫‘窗儿’喃?”这下轮到月想问道。

“嗯。我姓郑,名夕窗。夕阳的夕,窗户的窗。”

“不用,不用那么详细,”月想笑道,“我就叫你‘窗儿’就行吧。”

“可以,可以。”

一阵短暂的沉默。男孩喜悦的情绪似乎渐渐在被对生人的恐惧蚕食。

“你是不是喜欢收集圈圈牌啊?”这时,月想突然问道,“我在里屋里看到有好多圈圈牌。应该是你的吧。”

“是......是我的。”

“那巧了,刚好我也喜欢玩圈圈牌,”月想试着邀请道,“要一起来玩一局吗?”

下午的阳光继续照耀着里屋。透过推拉门,隐隐能看见的,是两个孩子在茶几上不停比划的身影。

“......‘终结、拂风’!”窗儿将手中的牌压到了月想的“王”卡上,“我又赢啦!”

“......”月想一脸发懵。他已经两连败了。在这局开始前说要“认真玩一局”的前提下。

“可以呀,窗儿,”他最后还是大方地称赞道,“真没看出来,技术比好多我的同学都强呢!”

“还好,还好啦。”窗儿抿嘴笑着。

“你在你学校那里应该没对手吧?”月想收拾着牌。

“......”窗儿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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