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德登基七年后,才头一次大选后宫,还是在朝臣们的逼迫和皇后的暖心劝解下,才不情不愿选完,选得既非天香国色,也不是什么文采斐然的才女,要么是有功之臣家的姑娘,要么是皇帝有心扶持的家族。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入宫的人选,不是对自己家有利,就是对皇帝有利。
新人入宫后,照例要先来拜见皇后娘娘,花朵一般年纪的姑娘,都是家里精挑细选的,又有哪个会与丑字沾边,莺莺燕燕一入殿,姜欣便觉得自己眼睛都亮了。
这些人中,还有几个眼熟的,她做姑娘时陪着母亲出席各个家族的宴会,认识不少人,不过说是认识,也只是打过照面罢了。
“拜见皇后娘娘。”环肥燕瘦跪了一地,姜欣连忙喊了声:“平身,赐座。”
此次大选后宫,阵仗虽然不小,可最终真正能入宫的,不过六人,位份都不算高,最高的也不过是个才人,是御史中丞李大人的嫡女,据说饱读诗书,只是身子弱了些。
姜欣抬眸一看,果然是娇娇弱弱,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说话声音也是轻声细语,生怕惊了旁人,姜欣与她说话时,也不禁放低了声调,真怕吓着她。
“李才人日后在宫里住着若有何不妥之处,只管来告诉本宫,莫要委屈了自己。”
李才人慌地抬眸,皇后娘娘可真温柔啊。
还有两位夫人,从前与姜欣打过照面的,此刻看起来竟有些紧张,姜欣不禁在想,难不成她从前看起来不好相处?
这般想,也这般问了出来:“赵夫人、袁夫人,咱们从前见过吧?”
她本意是拉近彼此间的关系,哪成想这二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倒让她一阵懵。
“皇后娘娘,我们知道错了。”
姜欣面露疑惑,李才人和剩下几人见这情况不对劲,也都不敢吱声,姜欣轻咳了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
“皇后娘娘,我们从前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娘娘不要同我们计较。”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叩头。
姜欣立马站起身,走到这二人身边,伸手扶了扶,二人却不敢起身,姜欣轻笑了笑:“大概是本宫记性不好,并不记得你们如何冒犯过我,但即便真的有过冒犯,那时本宫也只不过是宣平侯府的姑娘,也谈不上不敬,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何必还去计较那等小事。”
二人相视一眼,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般和蔼,听闻自从帝后大婚后,皇后娘娘便是专房专宠,哪怕后来南越公主入宫,更被封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也没分得半分宠爱,贵妃娘娘深居简出,听闻就是因皇后娘娘不喜。
新人们入宫本都是战战兢兢,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又有陛下的宠爱,想必对她们这几个新人是没有好脸色的,可此刻看来竟不像那么回事。
皇后娘娘神色真挚,脸上总是笑嘻嘻的,还亲手扶她们起身,说话也轻声细语。
姜欣心中倒是颇为好奇,“话说你们从前究竟对本宫做了什么?”
二位夫人神色尴尬:“娘娘,当真不记得了?那年在齐国公府踢毽子,我们俩赢了娘娘,将、将娘娘喜爱的彩头抢了去。”
她们这般说,姜欣才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那个彩头是一支彩凤钗,她觉得与大姐姐很是相配,想赢了去送给大姐姐,只是当时有两个踢毽子特别厉害的姑娘,她到底没赢走。
“原来就是你们呀,既是赢去的,又怎么能算抢呢?”姜欣喜笑颜开:“你们如今还踢毽子吗?宫里可无聊了,你们要是也无事做,就来陪本宫踢毽子吧?”
“遵、遵命。”
姜欣心道那个南越来的孟玉整日都不出宫,这宫里说是有俩人,但其实就自己一个,她别提多无聊了,夫君忙政务,并不常有时间陪她,这两年,她偷溜出宫三五回,回回都是被夫君逮回来的。
如今宫里来了这许多姐妹,李才人……身子弱就算了,好好将养着吧,可这两位夫人是踢毽子的好手,她也算是有玩伴了。
对了,还有三名御妾呢,那三人始终低着头坐在最后头,姜欣瞅了眼,年纪似乎都不大,也就是才及笄的模样,还是小姑娘呢。
“你们三人会玩什么呀?”她压低声音,笑得和蔼可亲。
三名御妾身子一抖,玩?
有了前头两位夫人的前车之鉴,她们很快回答了。
“臣妾会击鞠。”
“臣妾识百草,斗百草从未输过。”
另一个胆子小一些的,差点哭了,“臣、臣妾自幼家里管得严,没、没有特别擅长的……”
“无妨无妨。”姜欣连忙说道:“进了宫大家就都是姐妹了,本宫和几位妹妹们会教你的。”
眼瞅着彼此的关系拉近了些,姜欣想着此刻再说些严肃的话就不会吓着她们了。
遂清了清嗓子,瞥了李才人一眼,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咱们陛下虽然登基已有七载,但你们也知道,后宫里统共就没几个人,在你们来之前,便只有本宫与贵妃妹妹,她是个深居简出的,你们也不必去拜见她了,想来她也不会见你们。”
“你们六人初入宫,想必还未见过陛下,陛下性情温和,是好相处的,你们不必担心,既入了宫,他便是你们的夫君,有几句话,本宫还是想先嘱咐你们。”
她这话才落,六人齐齐站起来,姜欣连忙压了压手:“坐下即可,不必那么多规矩。”
“后宫比后宅,除了大一些,其实都是一样的,后宫安稳,陛下在前朝才可无后顾之忧,本宫知道,虽说咱们以姐妹相称,但并不能真的做到亲如姐妹,但有一点你们若是记住了,这个家便乱不了,不论你们是什么出身,世家大族也好,清流名门也罢,既入了宫,便忘记你们从前的身份。”
“只要你们把这当自己的家,自然就会明白,为自己的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前宫里人虽少,但我与贵妃妹妹一向相处和睦,希望你们来了后,咱们照样能和睦共处,咱们陛下自登基以来,内忧外患不断,如今这几年好不容易朝局安稳、国泰民安了,最容不下那等生事的人。”
“自然了,本宫瞧着几位妹妹都是明白人儿,同为女子,本宫初入宫时,也同你们一般惶恐不安,但好在咱们陛下不只是明君,更是谦谦君子,不会让你们受委屈。再者,说句略不敬的话,咱们女子在世,原就比男子活得艰难些,但日子是自己的,也并非要全然指望着男人过活,在这宫里,衣食无忧,若是不争不抢,说自在她也自在,总归是比天底下大多数女子要有福气得多,但若是非要争那莫须有的,只会让自己失了本性,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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