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在午后的阴云下,按照预定的行程,帕尔马女大公和奈佩格伯爵夫妇抵达了美泉宫。
如同往常的惯例一样,帕尔马女大公的父皇陛下,热情地招待了女儿一行人。对这个命运多舛的大女儿,皇帝陛下心里一直还是有些歉疚的。
在路易莎女大公驾临美泉宫的第一时间,艾格隆也得到了通知,所以他不情不愿地跟着宫廷中的所有人欢迎殿下驾临。
就在宫廷宽阔的殿堂中,女大公夫妇一步步地走过了人群的行列,同每一位皇室成员友好地打着招呼。
在历史学家们的评价当中,路易莎皇后称不上什么大美女,拿破仑当年迷醉的也不过是她的青春烂漫,而如今她已经年过四旬,更加已经与“美人”称号无缘,不过身段依旧还算保持得不错,步伐也相当轻盈。
也许是这短暂一生里经历了太多风浪的缘故,路易莎女大公有一种处事不惊的稳重态度,对每个人都态度礼貌,裙子上那些精心织造的花饰,更加为她添上了几分贵气。
她旁边,则是挽着她手的丈夫冯-奈佩格伯爵。
这位伯爵早年从军,今天也同样穿着军服。虽然因为受伤而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是身材高大的他也不乏军人的阳刚之气,另外,他并不和这时代的许多军官一样粗俗,而是直率又不失礼貌,谈吐也相当得体。
正是因为这些特质,1814年,他在护送路易莎母子回奥地利的途中,顺手夺走了法兰西帝国前皇后的芳心。
客观的说,这并不是一次失败的婚姻,伯爵对待这位身份远高于自己的妻子相当体贴而且忠诚,默默地陪着她一起隐居在帕尔马,倒也过得算是其乐融融。
在和一个个皇室成员打完招呼以后,路易莎夫妇来到了队列最末尾的艾格隆面前。
在认出少年的时候,女大公的脚步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表情也变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惆怅,但是很快,一切都又变成了平静。
“弗朗茨!”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又比上次长高了不少,我很高兴。”
“殿下。”她旁边的奈佩格伯爵明显有些尴尬,但还是非常礼貌地冲少年打了招呼。“见到您很高兴。”
“谢谢您的夸奖,夫人,您也一样容光焕发。”艾格隆平静地行了个礼,“希望您夫妇旅途一切顺利。”
少年人礼貌的冷淡态度,路易莎当然能够感受得到,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别的。
“很好,谢谢。”
接着,女大公夫妇越过了少年人,然后向着高居宝座上的皇帝陛下行礼。
这就是母子两个人两年来的第一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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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面见完皇帝陛下之后,女大公夫妇随同皇帝陛下以及其他皇室成员们共进午餐。
也许是刻意避免出现尴尬的缘故,艾格隆没有被安排到女大公旁边,而是有一段距离的斜对面的位置,而他也乐得被人忽视,静静地用着餐。
对今天他来说,仅仅只需要做那些出于礼貌而不得不做的事情罢了,别的一件也不想多做。
而苏菲公主则被安排到了路易莎的旁边。
因为艾格隆的缘故,苏菲公主也不怎么喜欢这位女大公,但从小接受的王室教育,足以让她在表面上维持餐桌上其乐融融的体面,她一边用餐一边和女大公聊天,两个人还时不时笑出声来,让餐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聊着聊着,话题被转移到了艾格隆身上。
“夫人,有时候我觉得弗朗茨未免太要强了一点。”苏菲公主一边用餐刀慢慢地切割着烤鹿肉排,一边随口对着夫人说,“前两天他才刚刚摔伤当中恢复,就又要跑去和别人练剑,您看看,这要是再有点什么闪失,那可多麻烦啊……”
“什么摔伤?”路易莎女大公皱了皱眉头,然后有些惊讶地问。“有这事吗?”
看到路易莎女大公的惊讶表情,苏菲公主立刻也惊讶了起来。
“出事当天,我就给您写过信……”苏菲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惊觉了什么,赶紧停住了口。
她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了——
不太可能是有人截留自己的信件,这种事也没什么必要瞒着,外面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所以……天哪,夫人居然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公主不敢再问下去了,因为艾格隆在场,她怕真的问出那个答案的话,会伤透少年人的心。
“啊,没什么。”她立马试图转移话题。
“哦!是这件事啊。”路易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收到您的信,不过我想,男孩子在成长的时候总会有点跌跌撞撞吧,上帝会让一切都好起来的……”
公主眯了眯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怒火不要显露出来。
“是吗?那确实要感谢上帝,一切总算还是好起来了。”接着,她淡然用一句客套话结束了两个人的对话。
现在公主殿下唯一担心的是艾格隆,如果他听到这些话,那该是多么伤心啊?
她的视线马上转了过去,然后发现果然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少年人脸色煞白,眼神似乎都失去了焦距,仿佛魂不守舍。他试图拿起刀叉继续用餐,但是手似乎在微微发抖,所以怎么也没办法顺利用餐。
公主心急如焚,但同时也害怕再刺激他,更加没办法在这餐桌上大声喧哗,所以急得五内俱焚,无意中手中的餐刀已经把鹿肉排都切成了碎片。
就在她的注视下,艾格隆硬板着脸,然后深呼吸了几口,看得出来他是费了很大的劲才稳定住心神。
接着,他突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着皇帝陛下躬了躬身。
“陛下……抱歉……我的……我的身体不太舒服……”
皇帝陛下有些讶异地看了看他惨白的脸,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艾格隆如蒙大赦,又向餐桌边的其他人以眼神道歉,然后往后退了几步,步履蹒跚地退了出去。
随着这小小的风波,皇家的家宴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提前离席实在有失体统。陛下……要不要我把殿下叫回来?”侍从官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就让他好好静一静吧。”年迈的皇帝陛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是这位外孙所有遭遇的始作俑者之一,尽管他从未有过愧疚,但是在这一刻,他却忍不住对这个孩子心生些许怜悯。
至少这一刻让他喘口气吧,弦绷得太紧也不好。皇帝陛下心想。
在一瞬间,仿佛被拉动了发条的人偶一样,人人又重新谈笑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尽管表面还在谈笑,苏菲公主却只感觉心乱如麻。
“您不去看看他吗?”过了一会儿之后,苏菲公主忍不住了,她低声问路易莎。“刚刚弗朗茨好像身体确实非常不适,考虑到他之前受的伤,最好还是多注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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