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暮回过神,赶紧从床上坐起,穿好外衣,边穿边问池上暝:“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池上暝也系好自己的衣带。

程鸢在门外:“三月暮!”

三月暮连忙去开门。

“你今日为何起得这样晚?”程鸢踏进屋,鲜红的裙摆扬在后面,腰间一柄白色长剑剑鞘镂着金花,杏眼凌厉,不施粉黛已是绝色佳人,然而此刻绝色佳人的秀眉皱在了一起,她盯着坐在床边的池上暝,表情十分诡异。

程鸢刚刚敲门时还在想,三月暮自继任掌门后,便再未如年少时一般赖床,即便最冷的冬日也不会寒恋重衾,今日卯时已过仍未起,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她又扫了这两人一眼。

她是脑子有泡才会来关心三月暮吧?

“咳,”三月暮掩饰了一下尴尬,若无其事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程鸢似笑非笑地说:“那不然你俩再睡一会儿?”

“睡够了睡够了,”三月暮识时务地回答,“现在就走。”

一炷香后,程鸢抱着肩膀冷冷地盯着认真撑船的池上暝,和望着池上暝笑容满面的三月暮。

“方向错了,”程鸢冷漠地说,“这条路是往水乡深处去的。”

“没有错,”三月暮解释道:“我想先去看看深处的河道,看看那年天虞的水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鸢何其聪明,池上暝出现在水乡的时间和天虞水患时间相同,最后天虞水患平息,池上暝不知所踪,如今三月暮要去看河道,定是怀疑二者有关联。

程鸢说:“你想去看我不拦你,但是你要知道咱们如果闹得动静大了,巽寅派的人找过来,这事可能就没法善了了。”

三月暮一改往日的和善,道:“本来也没想要善了。”

程鸢很久没见过三月暮任性鲜活的模样了,如今再见,恍如隔世。

她暴躁了一个早上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其实能有池上暝陪着三月暮,也未尝不好,至少,他把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找了回来。

池上暝划着桨,向河流更深处漫朔,昔日有过水患作乱的河水,如今映着红日,依着小楼,还有杨柳低垂,柳枝拂过河面,一派岁月悠长。

船行至开阔水面,房屋被隔在遥遥的两端,三人各自施上避水诀,隔开水,跃入河中。

在水中下坠的感觉并不好,会让池上暝想起被困于北川之中的时候,他被撕扯着,在暗无天日的水中,寒意刺骨,他像一只被渔网所擒的濒死的鱼,所有的挣扎都是可笑的徒劳——

“池上暝。”三月暮的声音穿过层层水幕,唤得他回过神来。

池上暝下坠得很快,三月暮翻身下游,纯白的飘带在水中划出弧线,接着就和在北川时一样,他抓住了池上暝的手。

“池上暝。”三月暮念着他的名字,三月暮身边有结界,结界内有空气,所以声音很清晰地传入池上暝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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