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林姨娘的月钱老是被克扣,逢年过节宋老爷偶尔回来,她需要给自己长脸装扮之时最是尴尬,箱笼寒碜的她只能拿出前几年已不流行的首饰和衣裳,又不能公然说主母的不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吞之余还要被方氏数落用钱无度不擅理家。

有道是无钱难倒英雄汉,她实在无奈便让张嬷嬷在外面接了点绣活。一开始手艺不好常向君梨请教,一来二去君梨也知道了门道,毛遂自荐申请加入,提出五五分成。林姨娘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实际乐意的很。

君梨因此有了收入,虽然这银子来的辛苦,但是有钱财傍身心里忽然生了底气,感觉生活也有了奔头。

这十年的冷遇让她渐渐明白,父亲的那点恩情终会消磨殆尽,寄人篱下只能仰人鼻息。

尤其是今晚,方氏一改往日小打小闹的作风,想用善妒这一条将她压下,铁了心的不容于她。若不是宋兰舟及时赶到,她要么屈打成招要么九死一生,后果不堪设想。

而宋兰舟,这桩婚事他虽然从未说个不字,但他就像水中月,镜中花,触不可及,非她可想。

即便……她心有爱慕,很多时候又自惭形秽。

况且,作为嫡长子,忤逆自己的母亲终被人诟病。日后她若嫁了他,婆媳不睦,日子也很艰难。

还是放弃吧,尽快给自己找条出路,不要在这里抱有幻想。

“小姐,我觉得您是想多了,其实我们不必离开,您看今晚大公子为了护您都下跪了,还说可以放弃功名。”

君梨有些费劲的挪了挪身子,脸上微微一笑,“所以你又把希望寄托到他身上了?”

“不可以吗?他是您未来的夫君,一个女子的前程不就是寄托在夫君的身上吗?”

云裳盯着她的后背,又瞧瞧自己的手心,觉得有个倚仗比什么都重要。而这个倚仗不是大公子又能是谁?

是的,女子的前程都寄托在夫君的身上。以前,君梨也是这么想的。随着岁月的流逝,她渐渐长大,懂事,却发现这是一种奢望。

她的母亲曾寄希望于她的父亲,后来父亲去了,母亲没了希望,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人也跟着没了。

因父亲对宋留春有恩,她被带到了宋家,并承诺日后让她成为宋家的长媳。可是宋老爷太忙了,常年在外。她被欺凌,一度希望他能为她主持公道,但他回来之时总会被方氏的柔弱和贤惠蒙蔽。

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她能怎样呢?让他与自己的夫人反目成仇吗?她自认没这个心思,人家也未必有这个心思。

现在,又要她寄希望于宋兰舟吗?他对她淡若清风,她敢想吗?

即便真有那么一日,他护她一次两次或许可以,在长久的岁月里他能护她几次?人,总是有极限的,他会累会乏,若有爱意或许情长,当爱意消退之时,他还能护她吗?

不能!她自己都能给出答案。他从未让她看到爱意,而且他会有三妻四妾,他将儿女成群。她不可能独占一人,成为他的心尖宠,掌中爱。

所以她还得靠自己,自己护住自己。

看着云裳憧憬的眼神,君梨摇头,“你要明白,我们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有爹娘,我们没有。我们是孤女,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若不是接了私活我们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在京城像我们这样的人相当于乞丐,你觉得会有人去护乞丐吗?不打你骂你已经不错了。”

“可是,我们老爷对他们宋家……”

“不要把这种话放在嘴边,他们能感念是他们的情分,我们却不能强求。而且情分这东西说没就没了,否则我们怎会过的如此艰难?”

“……”是啊,情分这种东西真的不太好说。

云裳似懂非懂,嘟着嘴,既生气又不服气,沉默了一会道:“我觉得大公子不是那种人,他对小姐是好的,不像夫人那样。”

“可是这些年他的好你感受到了吗?”

“……”好像没有,淡的很。

“而且,若真有,他的好又不能对我一个人。”

“啊?”云裳愣了愣,明白了她什么意思,回道,“除了咱们老爷只有夫人一个正妻没有妾室,其他男子都是这样的。小姐,您的要求不能太高,尤其像他们这种人家,怎么可能不纳妾或者没有通房呢?其实……只要他心里有您就可以了。”

“你倒是想的开。”君梨苦笑。若是爹娘还活着,必然给她找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夫妻美满足矣。

因为爹就是这样待她娘的,他为了她抛弃了嫡长子的身份,离开了一切荣耀从头开始,虽然艰辛却甘之如饴。

正想着,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君小姐睡下了吗?”

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温和而清朗,如淡淡月光,静静的洒落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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