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齐渊自然不敢违逆圣谕,应了声遵旨,便站起来,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离开了。

齐渊走后,偌大天机殿就只余韩修和李恤两人。

李恤没有立刻叫韩修起来,而是先踱步到了韩修身后的桌边,缓缓的坐在了韩修之前坐过的位置,面朝着韩修,目光复杂地盯着依然还跪伏在地的人。

韩修后脑受伤,又被他胡来加重了伤势,此刻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韩修的伤处。

李恤觉得那伤处甚是刺眼,叫他不愿多看,于是视线移开,轻声问:“太傅,头还疼么?”

“回陛下,罪臣不疼。”

和刚被抓回来时一样,仍是一句不疼。

李恤像是恍然大悟什么,才苦笑一声说:“恤儿又忘了,太傅是个不会疼的人。”

这话似随口调侃,又似别有深意,韩修不敢随便接话,便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韩修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显然李恤又站起来,并朝他走了过来。

李恤这几步走的似乎十分犹豫,走走停停了半天,才终于将步子踱到他面前,然后,又不说话了。

就在韩修猜李恤心思猜的有些魔怔的时候,李恤终于有动作了。

他直接弯腰下来,双手握住韩修的手腕,慢慢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太傅受着伤,就不要再跪着了。”

韩修被李恤扶着直起身,视线太高,便自然而然地与李恤对上。四目相对的瞬间,韩修不禁一怔,因为李恤的眸光竟是澄澈得叫他心惊,仿佛当初单纯可爱的少年,因他一句夸奖或鼓励,便是满眼星光的那种高兴。

韩修一时有些恍惚,没想到一骑关之战后,竟然还能见到李恤露出这样的眼神,顿时感慨又惆怅,心中悲喜难分。

李恤亲自扶着韩修在椅中坐下,动作十分轻柔小心,那恭敬谦和的态度,简直让韩修有种午夜梦回的错觉。

仿若他与李恤尚未离心,这孩子依然一颗真心敬着他、信着他,声声太傅唤的,都是深情厚义。

这久违的亲厚令韩修也不禁疑惑,心间动容,便忍不住开口,轻轻唤了声:“恤儿?”若是他应这一声,就证明以往情分犹在,事情就好办了。

结果听到他唤,李恤竟真的答应了:“恤儿在。”

完全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只要他唤,他便立刻应一声。天真,乖巧,又温顺的样子,一度令韩修感动。

“太傅。”

李恤这次主动唤了一声,同时弯下腰,左手握住韩修的左手,掌心对着掌心,五指穿插着扣住。

他低着头,垂着眼帘,只盯着他和韩修相扣的手指,用低沉的声音问:“太傅,你不惜自投罗网也要回来,真是为了恤儿吗?

“你——真的也喜欢着恤儿吗?”

他说到喜欢时,眼帘忽然抬起,乌黑如深潭的眸子死死盯着韩修,同时扣着韩修手指的左手也猛然扣紧,紧到令韩修骨节发痛的程度。

韩修被他盯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汹涌狂奔过去。

他知道事情在朝不对劲的方向发展,这误会要大了天了。可是看着李恤热切到近乎成刀的眼神,韩修根本不敢触他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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