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身上的伤,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啊。”
李恤将韩修的中衣随手扔在了地上,目光扫过他瘦削的肩与背,看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
韩修其实并不特别瘦弱,他只是骨架较为单薄,而体格其实还算不错,不是文弱书生那种病怏怏的孱弱,腹部和手臂都有一些有力的线条。
而他皮肤却又很白皙,像上好的羊脂玉,只是在这样漂亮的一副身体上,伤疤实在是太多了,纵横交错着,就算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大约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这八道伤疤我认得,你为我受的。”
李恤温声说着,目光垂到分布在韩修腹部的八道伤疤。那些伤疤每个都有两指宽,看似随机的分布,但其实都尽力避开了要害,因为那是当年李恤沦为人质,韩修为了救他,一刀换一步,自己往自己身上刺的。
李恤上一次看到这些伤疤,还是他硬闯进病房里才看见的,当时御医正在给韩修换药,所以他看到了韩修腹部八个血淋淋的刀口。
现在这些刀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变成略显淡粉的疤痕,抚上去,会摸到微微的凸起感。
李恤摸着这些疤痕,就仿佛摸到了自己人生的分水岭,他忍不住想,若是太傅没有为他受过这些伤,会不会,就不会有后来那锥心刺骨的背叛?
可是哪来的如果呢?
太傅已经为他受过这些伤,也已经背叛过他,最惊心动魄的一次,是那次御驾亲征,他被困在敌阵,却绝望得知没有援军。
不是因为兵马不足,而是因为后方负责调度兵马的太傅,强横制止援军救驾。
这不就是要他死吗?
当时面对如潮水一样涌来的敌军兵马,浑身是血的李恤苍凉大笑,挥着尽是缺口的残剑,带着满腔悲愤冲向刀枪如林的敌阵。
敌人算什么?刀枪算什么?相比被最信任、最敬爱的太傅无情抛弃,千刀万剐又算得了什么?
他只求让心也被敌人的马蹄踏进泥里,碎到血肉模糊,那样就不会知道痛了。
但最后,他终究是活了下来,因为那时他在世上还有最后一个血亲。
那位连着血脉的舅舅张承微,单枪匹马杀进了敌阵,拼死将他救回……
“太傅,你这些伤都是什么时候受的?为谁受的?”
韩修是个非常讲究君子风度的人,尽管李恤少年时与他极亲密,但却从未这样看过他的身体,也更加不知道,他身上竟有这么密集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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