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骑士大步走来。

在这样的距离,终结者铠甲之上的暴力与威严几乎令人难以承受。我看见一尊伟大的神像,仿佛坚不可摧的高墙,携带着原始而野蛮的阴影。他矗立在前,单手摘下闪烁红光的骑士战盔。露出一张苍白却伤痕累累的面庞,因常年身处战盔遮蔽下而毫无血色。他双目低垂,居高临下,目光阴沉,饱含威胁。

我抬头与他相对,我知道自己的目光也同样冰冷。

“我希望你能够解释你的话,马歇尔。”我说。

“我看见了你的晋升。”终结者说,他的语气同他的目光一样不善,“我和我的兄弟会作为你的荣誉卫队而存在,李锡尼。”

“这是远征军的意思?”

“这是埃弗雷德元帅的意思。”马歇尔的嘴角拧成一个冰冷的微笑。

我明白他话语中隐含的威胁和高傲。马歇尔兄弟是远征军最伟大的战士之一,也是埃弗雷德元帅最杰出的剑刃兄弟。我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数次,他在战斗中冷酷而狂暴,以绝对的暴力碾压当面之敌。他经历过阿米吉多顿与戈兰达瑞斯的血战,远在我成为一个阿斯塔特之前的几个世纪,就已经于星海中对抗恶魔和异形。这样的一个战士不会是简单的“荣誉卫队”,他的到来只会有一种可能:

他是埃弗雷德元帅的眼和手,是受远征军之主派遣来监军的长鞭。

“如果埃弗雷德元帅不相信我,他大可以取消这次任命。”我保持着语气平稳,“我求之不得。”

“埃弗雷德元帅相信你,但是我不。”马歇尔冷笑道,“让我们把话说开吧,李锡尼。你能够成为牧师是因为没有其他人能够接替瓦沙克,而不是你适合做一个牧师。我不会违抗指挥官的命令,但我会盯着你。”

“盯着我什么?”

“确保你记得自己的使命。”马歇尔说,“你只是为了争取时间的诱饵,记住这一点,不要想着当什么救世主。”

“我很清楚我的职责。”我回答道,“我们将会战斗,在每一道城墙和每一条街道战斗,坚守不退,瓦沙克大师完成他的使命……”

我凝视着他的面庞,有那么一秒,我想那张脸上一拳。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我成功的掩盖住自己的愤怒。但沮丧难以抹去,想到远征军即将再一次抛弃一个世界,这个事实总是令人痛苦。

“……然后我们会撤退。”我接了下去,“绝不拖泥带水。”

马歇尔与我对视,似乎想从我的目光间看见谎言的痕迹。

“很好。”他缓缓点头,“我将与你一同战斗——出于荣誉和勇气。”

“我们与荣誉和勇气毫无关联。”我转身离开,惊讶于自己的语气如此冰冷,“记住你自己的话,我们只是诱饵,不是救世主。”

我和韦兰德继续向军械库深处走去,身后传来终结者渐渐远去的脚步。他的每一步都让地动山摇。

“继续吧。”我示意技术军士,“刚才说到哪了?”

“你的盔甲急需修复。”韦兰德说,技术军士饶有兴趣地回头,看向终结者远去的身影,“我强烈建议你换一身格拉维斯重型护甲,强大,精准,厚重——并且不会像终结者那样拖慢你的步伐。”

“我宁肯穿我那破甲。”

“恐怕不行。”韦兰德说,“你的铠甲上有十二处损伤,穿起来和破铁罐差不了多少。”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完成修复至少要三周时间。”

我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语气咒骂了几句。而韦兰德的话还在继续。

“还有,我被告知你的小队只有两人需要补充补给。”技术军士说道,“无论是出于实战还是理论考虑,登陆地表之前,你都需要补充你的队员。一个战场指挥官不能没有自己的剑刃兄弟会。”

“我没收到任何一个死亡通知。”我说。

这是一句有些固执的抗辩,我说的是实话,我在多恩圣所待了很久,而那里的棺椁中并没有我所熟悉的身影。但我同样没办法否认一些事实,我原先的小队支离破碎,我能联系上的兄弟寥寥可数。

或许我就是不愿意相信有些人已经死去。

“你有卡鲁日,或许那位马歇尔兄弟也会列席于你的内环。”韦兰德说,“但你的人手依然不足,休·帕英已经失联一周,他最后的传讯是正在前往圣人之墓。”

“我会去地表找他。”说出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啊,但这不是你的职责。”韦兰德指出道,“他消失在圣人之墓。哪怕他真的活着,寻找他也是瓦沙克大师的责任——兄弟,你要守城。”

“是啊。”我叹了口气。我们从排列的战车仓库中走出,迈入通往下一间大厅的长廊,“那罗西·赛布尔呢?我没收到他的死亡通知。”

“我们正在路上。”韦兰德说。

我没再说话,我们在沉默中跨过走廊,迈入下一座大厅。愈向内前行,军械库中便愈加肃穆沉静。一桩大理石雕刻的石棺高悬于厅堂之上,无声俯视着脚下的行人。石棺之下,金色的高哥特语的字母为其雕刻铭文。

阿庇厄斯。

至古者。

超越死亡之人。

他的闪电驱散旧夜阴影,纵经万死,尤然灿烂。

“阿庇厄斯,帝国的第一台无畏。”韦兰德仰头看向那座大理石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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