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燕太祖在世时最宠爱的孙女,生母是故去的懿安皇后,外祖是尧姜国的王,多年来一直被陈皇后捧着,更有太后和晋王护着,就连陛下也给了她无上的尊贵,特意封她为长公主,因此,向来是蛮不讲理的性子,谁敢上去管她怎么管教下人啊。

眼看着宫门口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晏华予心情烦闷,并不打算逗留太久,可她刚准备上马车离开时,却忽然瞥到一抹身影。

不远处,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恰好走出宫门。

对方妆容简单得体,隐隐还有几分飒爽之感,与寻常闺阁女子似有不同,撑着一把素雅的油纸伞,跟随堂姐朝前方的马车走去。

车檐上挂着的两只薄纸灯笼被晚风吹动,轻轻晃着,黑色的笔墨在油纸上勾勒出一个“顾”字。

这是顾家的马车,而方才那姑娘,便是顾家的四姑娘——顾微澜。

果真,一切又回到了当初。

顾微澜好像看到了她,侧过身朝她微微行了个礼,露出浅浅的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晏华予扯了扯唇角,却笑不出来。

其实如果光这样看,她会觉得,这顾家的四姑娘是一个极好的姑娘,毕竟她出身名门望族,一言一行都能看得到礼数,除了有时候喜欢舞刀弄剑外,并不失京中贵女风范。

可上辈子,她们之间隔着跨不过的仇。

车轱辘碾压过地上的石砖,车檐上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华贵的马车行走在街道上,与上京的雨夜融合在一起。

一路上,晏华予都在思考今日之事。

她回到了六年前,这时候,她心中在乎的人都还活着,一切仿若是才刚刚开始。

上辈子,父亲不疼,继母虚伪,所有人都想要让她去死,更因为她兄长挡了陈皇后儿子的储君之位,也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面对至亲之人的惨死,她一次次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一次次想要争权夺利。

更是在掌权后,继续推行云栖玄那未完的改革,以蛮横残忍的手段镇压一切,朝中谁敢反对,谁敢阻挠,她就敢杀谁,大街小巷皆闻昭和长公主色变。

四五年来,她下令杀死之人无数,是以,人人都说她积怨过多,杀孽太重,她就注定落得个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

而她也觉得那是她的报应,是她罪有应得。

但既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输了。

上辈子,她被逼着走上了那条路,但现在,她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

想到宫中刺杀她的那个侍卫,晏华予隐约觉得不对,如今的她虽然娇纵些,但应该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对,那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惜冒死刺杀她?

还是说,他知道自己将来那必死的命运是因她而起?同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长公主,谢公子在外面。”

轻禾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将晏华予飘远的思绪拉回。

她挑开车帘往外看去,就看到在越下越大的雨幕下,穿着淡青色长衫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前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一双眸子撞进她的目光中,男人朝着晏华予望过来,神情中似还带着点欲说还休。

谢廷玉,字子英,宁远侯府的大公子。

也是曾经,那个说过要娶她的人。

前世的一幕幕再次浮现脑海,晏华予深吸一口气,从马车里钻出来,站在车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谢公子,你做什么?”

夜里淅淅淋淋的雨声清晰入耳,谢廷玉神情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伞柄,“公主,臣想和你谈谈,今夜之事,臣并不知,臣对公主的心意……”

“所以,你是想抗旨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让谢廷玉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站在马车上,那个衣着华贵,却面容冷漠的少女,眼中带了纠结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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