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此地,方能活人。”

“强存此地,人地皆失。”

“只有咱们活着,将来必定会有卷土重来之日。”

张安洛本来是抱着必死决心的。

只不过郭思祖死前的一席话,让张安洛有了求生之意。

只因为此刻的张安洛等人,传承了安西军的火种。

安西军,大唐边军精锐。

安西军以三万之众,为大唐遥制西域十六国,下辖地域之广,为关内汉地之总和。

至于安史之乱后,安西军三路回援,只剩下不足一万将士留守。

虽然和大唐通讯断绝,虽然有吐蕃接连进犯,可安西军将士依旧独自守卫西域唐土长达数十年。

在漫长被困守之际,安西军还一直试图与大唐取得联系,不断派出人马向长安进发。

在道路交通断绝近二十年后,在安西军牺牲无数信使后,这才得以叩来长安门,再见天子颜。

“安西军还在,还为大唐控制着安西四镇,安西军未敢丢唐土,安西军无一人投敌!”

长安大殿上,安西军信使虔诚对着大唐皇帝行跪拜之礼。

一时间,上至皇帝,下至百官,乃至宦官,无一不是闻者悲凉,无一不是痛哭流涕。

长安众人,早就以为安西军淹没在了大漠风沙中,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安西军还在为大唐尽忠。

只不过此时的大唐,内有藩镇割据,外有吐蕃虎视眈眈。

虽然感动莫名,然而大唐实在无力支援。

又过了三十年,安西军只剩下龟兹一城。

面对潮水一般涌来的吐蕃大军,安西军上下决定以死报国,安西军不愿堕了大唐威名。

铁血郡王郭昕,率领百战余生的安西老兵们,最后一次举起大唐旗帜。

龟兹城门大开,郭昕身先士卒,长剑指天。

安西军最后一次冲锋,全军将士皆战死,无一人苟且偷生。

安西军将士,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还在维护大唐荣耀。

“满城尽白发,死不丢陌刀,独抗五十载,怎敢忘大唐?”

“咱们要活下去,咱们要让世人知道安西军的忠诚和悲壮。”

“敦煌举事在即,咱们必须光复唐土,咱们更要以唐人之躯,将吐蕃贼人赶出河西之地!”

张安洛抓起一旁的锄头,就开始在墙角挖坑。

很快,野狼堡中又添几座新坟。

条件有限,没有漫天纸钱,没有焚烧香蜡,只有张安洛等人默默立于潇潇北方中。

“老爹,一路走好!”

“二狗,一路走好!”

“平安,一路走好!”

张安洛缓步从每一座坟墓前走过。

每一座新立的坟墓里面里面,都躺着一个大唐忠魂、华夏儿孙。

每经过一座坟墓,张平安都伸手轻抚墓碑,墓碑只是一块木板。

然而木板上逝者的名字,却是用吐蕃敌寇的鲜血书写而成。

“李慕白,我要你带同袍回家。”

最后走到郭思祖的坟墓前,张安洛停了下来。

张安洛算是看出来了,李慕白还是不甘心就这样舍弃野狼堡。

就在说完之后,张安洛走到李慕白身前,伸手给了他一把东西。

李慕白低头一看,自己手里已经抓住了好几个牙牌。

牙牌,唐军将士身份凭证。

牙牌之上,雕刻着唐军将士的性命和官阶。

“我……”

李慕白眼眶为之湿润,他这个时候知晓了张安洛的用心良苦。

华夏追求入土为安,也追求死后落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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