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把父王贬为了庶人。”
朱悟净指向朱高煦,语声似是钟声,敲击在人的心上。
哗————!
宝刀破空声骤然停下,明晃晃的刀身横在半空,朱高煦茫然地回首。
朱悟净无奈地解释道:“皇爷爷也不想受制于祖训,但是更不能接受自己不孝,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政治上,都不能接受。”
“现在这个骂名,我帮他受了。”
“皇爷爷自然也会顺势而为,让我领兵以不同于太祖的方法解决倭寇,这样就完成了士大夫、平民百姓、王公贵族所喜欢的政治行为。”
也是师出有名,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也可以说是遮羞布,说是潜规则。
朱悟净的这一招,总结起来就是:
割发代首,谏言太祖。
朱元璋接不接受谏言这不重要,反正他也不能从土里钻出来回答。
重要的是让大明所有人说不出话,觉得朱悟净确实指出了太祖的错误,是孝顺的,也是赤诚的,更是勇敢的。
爷孙两人存在一种默契。
虽然没有私下交流,事情也基本上是临时起意,却可以配合得当,将整个局势转化为了“带兵抗倭,证明太祖之误”。
这就和之前“汉王围困春和宫”“建立军机处”“大明道路之争”一样,都是爷孙两不可言说的默契。
如此心意相通,让朱棣本人都觉得这孙子不错,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不断提升,几乎到了好圣孙的级别。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你要怎么赢呢?”
这个问题朱棣给出了答案。
朱悟净续道:“父王被贬为庶人,却无人驱散汉王府家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惩罚,甚至没有剥去手下的两卫,就像是被贬为庶人的不是老爹一般。”
“原因只在于,汉王朱高煦不能有战功,因为封无可封。”
“但是庶人朱高煦可以有战功!”
朱悟净猛地起身,走到朱高煦身前。
“我要招募的第一个人,就是庶人朱高煦!”
听到这话,朱高煦一阵恍惚,他猛地发觉,以前那个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如今已经有他肩膀高了。
朱高煦嘴唇微动,只是说了一句话,他说:“真好……”
自己这把刀,又有出鞘的一天。
……
大天界寺,坐在天王殿中,朱棣望着外面毗卢湖荡漾开的水面,久久沉默不言。
道衍从容泡着茶水。
“陛下,饮茶先。”
朱棣这才接过茶杯,饮下一口,任由茶香在舌尖散开,却又放下茶杯。
“树欲静而风不止,咱到底还是放不下心。”
道衍呵呵一笑:“你不是已经让汉王去帮世子了吗?以汉王的勇猛,必然可以打出一场足以服众的大胜。”
“咱当然知道老二的勇猛,当年也多次反败为胜,以少胜多,更是多次救下我这条老命。”朱棣拢起长袖,面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烦恼。
“咱准了瞻壑自己募兵,其实就是让那孩子招募各武勋中的精锐,张辅、陈瑄、郑亨……这些武官都和老二关系不错,完全可以招募出一支精锐。”
“大破倭寇,完全不是问题。”
“咱只是觉得烦心,这孩子怎么如此冲动,‘割发代首,谏言太祖’是个好手段,咱都想自己做,以此获得彻底打破祖训,为那孩子的变法铺路。”
“只是……”
朱棣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胸膛中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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