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吐了吐舌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只连连朝着李惟俭使眼色,瞧那意思,便是贾母拦着她也要舞剑。
这会子时辰尚早,众人说了会儿话,李纨便领着三个小姑子告辞而去,临行又嘱咐了一通,始终不曾放心。
李惟俭送走李纨与三春,回到屋里挠头不已,偏生这事儿还怪不着旁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他想着自己大抵是走不了传武这条路了,后头儿还是奔着美式居合使劲儿吧。
这日辰时用过早饭,想着今儿约好了严奉桢去内府瞧瞧,李惟俭伤了肩膀骑马有些不便,就想着是不是换成马车出行,此时外间就有婆子来报,说门前等了一辆马车,送了一封纸笺。
李惟俭接过纸笺,展开就见其上一行字:去内府,速来!
他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这位严二公子可真是个急性子,不等自己去寻他,他反倒先来寻了自己。
几个丫鬟正拿着筛面的筛网筛那烘干的蒜泥,李惟俭嘱咐晴雯筛过了便将蒜泥泡进酒水里,静置四个时辰,万万不能挪动。晴雯应下,李惟俭这才换了衣裳,紧忙迎了出去。
红玉又在后头唤住,只道李惟俭伤了肩膀,只怕多有不便,就命琇莹随在左右。
总是一番心意,李惟俭推拖不得,他先到仪门等了片刻,待会同了吴海平、琇莹,这才快步出了门。
荣国府大门左近果然停了一辆绿呢马车,车辕上的车夫瞥见李惟俭,忙朝帘栊后说了一声,帘栊当即挑开,便露出严奉桢那戴着玳瑁眼镜的面孔来。
“景文兄!”李惟俭遥遥拱手招呼。
严奉桢嫌弃道:“复生何来之迟?”
李惟俭跳上车辕进得轿厢里,施施然坐在严奉桢对过儿,这才笑道:“一早儿对练刀法伤了肩膀,就耽搁了一阵……”
见琇莹不曾跟上来,他又挑开帘栊,冲着憨丫头道:“等什么呢?上来伺候着。”
“哦。”琇莹应了一声,这才跳上马车,进了车厢里。至于吴海平,只得骑了马跟在后头。
马车起行,严奉桢过问了几句,见李惟俭果然无事,便吐槽道:“这荣国府规矩恁大,我来寻复生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
李惟俭就道:“下次景文兄走两府中间的私巷,那儿有一处角门,距我那小院儿不过二十几步。”
严奉桢道:“那倒是便捷了……不说这些,今儿定要让复生开开眼界,听说内府新造了火铳,一百步内,指哪儿打哪儿!”
“哦?那倒是要好好瞧瞧。”
李惟俭嘴上说着,抬手挑开窗帘,正好瞧见东府的贾蔷正与个虬髯汉子耳语着什么,那汉子瞥见自己,连忙转过头去。
他心中也不甚在意,与严奉桢你来我往的分说着,过得一阵,却见这马车竟出了内城,朝着外城而去。
一问才知,内府武备院早些年就搬去了外城,如今就在先农坛左近的黑龙潭。
方才出了内城,车夫就道:“公子,可是不巧,正赶上关外来的套车,说不得得绕行一段儿了。”
李惟俭挑开帘栊,就见八匹马拉着的四轮大车绵延着看不到头儿,隆隆有声朝着这边厢行来。
严奉桢就道:“眼看二月,这关外来的贡车怕是最后一趟了。”
李惟俭只看着那四轮大车若有所思。四轮马车技术有了,绝对值得注意。
绕行了一阵,到得黑龙潭前,周遭方圆四里便是内府武备院。严奉桢当先跳下马车,领着李惟俭熟门熟路在各个工坊转了转,李惟俭果然大开眼界。
因着京师缺水,这工坊里的各类车床、钻床,用的都是畜力。他亲眼瞧见工匠将一根熟铁管固定好,而后操作钻床打磨内壁,不过小半个时辰,那枪管的内壁便打磨光滑了。
随即又去了靶场,亲眼见识了大顺新造的火铳。看着与原本的燧发火铳一般不二,他亲自上手观量了一番,才发现枪管内壁刻三道笔直膛线,如此一来的确要比原先的滑膛燧发火铳精准许多。
其后有兵士开火测试,靶子距离百步,十发倒有六法上了靶。
李惟俭便想着,若膛线刻成螺旋的,弹丸在换个形制,岂不就是米涅步枪?
正思忖着,忽而就见一红袍官员快步行来,瞥见严奉桢,遥遥招手道:“景文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本官还是听了下面人说嘴才得知了。”
严奉桢就道:“我三日不来、五日必到,总不能次次都劳烦吴郎中吧?”
“啧,这话就外道了。若让恩师知道了,一准儿寻我的错儿。”
说话间那吴郎中到得近前,便见其人大腹便便,生得极为富态,一张圆脸很是喜庆。严奉桢就介绍道:“这位是武备院郎中吴兆松,家父当日会试监考,算是吴郎中的座师。”
“见过吴郎中。”李惟俭笑着拱手问候。
严奉桢又介绍:“这是我知交好友,于实学一道极有研究,今次自金陵来京师应试秋闱,名李惟俭,字复生。”
那吴兆松眯眼笑道:“好啊,复生老弟仪表堂堂,又擅实学,来日必有一番作为。”
严奉桢推了推眼镜就道:“新火铳瞧过了,本道是百步穿杨,如今却是十中其六,中与不中还是看运气。”
吴兆松赔笑道:“先说比照先前强多了,私下告诉景文一声儿,今儿一早忠勇王爷将新火铳呈到了御前,圣人龙颜大悦,只待检验过后便准造三千杆。”
严奉桢嗤之以鼻,道:“我瞧着你还是琢磨着再改进一番吧。”
吴兆松一摊手:“我这郎中纯属赶鸭子上架,如何改进火铳更是两眼一抹黑……嘿,不然景文给出出主意?”
严奉桢这会子哪儿来的主意,干脆推到李惟俭身上:“还用我出主意?复生,你随意出个主意,让吴郎中好生开开眼界。”
吴兆松笑吟吟看向李惟俭,本道李惟俭会婉拒,不料,李惟俭却道:“我方才思量了一番,还真有两个小小建议。”
“啊?”严奉桢吃了一惊,随即乐了:“你还真有啊!”
注一:红楼梦里的太医,看了几篇分析文章,个人更倾向于是对贾府供奉大夫的尊称,而并非真正的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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