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祸害,这辈子拖累了我和你爸,死了死了还要赖在娘家,我们这是上辈子活该欠你的了。“
“唉,当时,但凡是听你妈说的不要离婚,好好跟着人家过日子,现在不说受这罪,最起码你得过得多舒坦。”
两个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人嗓子里带着沙哑的哭声,一边忙活着给床上即将咽气的女儿擦拭身体,梳头剪指甲,一边抹着眼泪对着她心疼训斥。
床上小小一只的女人,皮肤蜡黄,紧闭的眼睛微微抖动,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的心情却格外放松,甚至还在心里反驳,明明最开始,你们还瞧不上人家,现在就句句都是人家的好了。
莫了又有些惆怅。
是啊,她把爱她至深的那个人弄丢了。
刘芝形容枯槁,全身早就因为病痛瘦成了皮包骨,早已不见当初明媚娇艳的少妇模样。
唯一放不下的,还是身边这两个老人,她这辈子还不上父母的恩情了。
“爸..爸,妈...对不起,”她努力瞪大眼睛,对着两个半佝偻着身子,才六十岁却满脸沟壑的老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只能说这么几个字了......
随即,她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盯着眼前的老人,嘴唇嚅动,想再说些什么,却从嗓子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睛也渐渐模糊起来。
“这一次,真的来不及了!”刘芝不甘的咽下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圆圆的不肯闭上。
放不下啊...
“芝芝,”一声尖叫带着无尽的哀鸣,最后撕裂了她的耳膜,随后是爸爸的哽咽呼唤声:“芝...芝...呜呜呜...”
“阿芝!”一道磁性成熟的急迫声音突然响起。
他来了,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刘芝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还是来了......”
“老婆,这个孩子咱们留下好不好。”刘芝的意识清醒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么一句熟悉的话。
她皱眉,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的手术台上弹出来的一张年轻的熟悉的男人脸庞。
“是他,!”刘芝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仔细贪婪的瞧着。
高大健壮的身材,严肃古板的憨厚面容,此刻却弯着腰,眼睛通红的看着她的眼睛,另外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正在微微发抖。
“你...”
刚想问出声,肚子突然一阵猛烈的剧痛传来,刘芝冷不丁痛的弓起身子,惨叫一声:“啊!”
“老婆。”男人立刻焦急的看向她的下半身,双手紧张的崩出青筋来,大男人磁性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老婆,我们...我们,不要孩子了,你别怕,我这就叫医生来。”
孩子,刘芝想起曾经被自己拿掉,无缘来到这个世间的女儿,心脏猛地抽痛,那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回忆的痛苦记忆!
剧烈的疼痛刺激的刘芝脑子清醒了不少,她紧紧攥住打算离开的男人的手,额头冒着冷汗,脸色惨白的半仰起头,盯着男人执着的问道:“现在是,几年...几月!“
“老婆,你疼迷糊了吗,今年是零八年七月七日啊。”男人被吓得不轻,以为刘芝疼的失去神志了,对着她的眼睛使劲挥舞着一只手,同时在刘芝的耳边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阿芝...阿芝...”
刘芝瞬间傻在原地,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竟然重生了,真的有了再活一回的机遇,一时间陷入巨大惊喜怔愣中没有回神过来,这会脑子被他吵的嗡嗡的,等肚子一轮的疼痛过去之后,她才喘着气,疲累的靠在手术床的靠垫上。
“别喊了,不是要叫医生吗?”她看了眼慌得六神无主的男人,有气无力的提醒了一句。
男人猛然回神:“对对,我去叫医生,他脚步踉跄的站起来,刘芝眼尖的看见他用手轻轻的抹了一把眼睛。
明白他的想法,刘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低头叹了一口气。
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还不显怀。
医生来的很快,可能是对于男人的肌肉块多少有些畏惧,手术室里,男人被赶在门外,医生在里面对着她做了详细检查。
刘芝静静的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戴着眼镜的文雅医生,仔细的检查完之后,一边摘手套洗手,一边对着刘芝说道:“这边药物剂量还要再给你加大些看看,你这样堕胎艰难的我还是少见的,等一会再打一次针,估计最迟到晚上就能行了?唉,也太可惜了!”
不知是可惜孩子没法保住,还是可惜刘芝年轻遭罪!女医生惋惜的看了一眼刘芝的方向,摇头感叹了这么一句。
刘芝等医生洗完手,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沙哑的声音颤抖出声:“医生,我想...留下她,可以吗?”
刘芝重生回来的晚了一些,已经打过一次催产针了,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医生的身上。
“撒子?”他们打胎是在男人老家的县城打的,女医生震惊的家乡话都蹦了出来,她把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来,转身震惊的看着好像有什么大病的女人。
刘芝抿紧嘴唇,倔强的盯着女医生的脸,执着的向她要一个答案,她想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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