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老人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灰袍人身前,嗫嚅问道:“你……你还想杀我吗?”
灰袍人呆坐不动,缓缓摇了摇头,哑声道:“我适才听见雪衣丫头说你功力全复,这才明白,原来二十年前,你竟是因功力全失才退隐江湖。天衣大娘从未向我说起,否则,我哪里管什么承诺,定会一早去把你找出来杀死。”
“我一直以为,这二十年来,我在练功,你必也不曾怠惰。天衣大娘同我讲,我若是比不过她,就绝对打不过你。这些年来,我专心用功,还研习遁地之术,觉得自己有所进益,就来找天衣大娘比试,可我从未胜过她一次,只得守诺,不去找你。”
“天衣大娘体谅我的心伤,从未让我见过她的徒弟,但天衣小院里的奇闻趣事,她总会讲给我听,以慰我的寂寥。其实,我感念天衣大娘救我,并不只是雪衣丫头说的,曾解开你我同归于尽的死局,而是二十年前,她来给我助产。”
“我那孩儿,是脚先出来的,若是没有天衣大娘帮我,我和儿子连那一个月相处的时间都不会有。所以,我这条命确是属于天衣门的。虽然天衣大娘已不是门主,可现在的门主再次制服了我,我的命就仍然是属于天衣门的。天衣门的门主有令,我怎还能杀你?”
“那你……接下来想怎么样?”老人嗫嚅半天,再次问。
“什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灰袍人不耐烦,突然怒声道。
“要不……你跟我走吧,”老人奋力说道,似是鼓足了勇气:“你跟我走,我照顾你,替你解毒,你的脸伤,我一定会给你治好……”
“胡说八道。”灰袍人大力喝叱一声,却不知为何,随即泄气,扭转头不言不语。
老人面色焦灼,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往下讲。
雪衣开口道:“前辈,爷爷是真心实意,你也并不是受他怜悯。你的伤,本就是爷爷造成,由爷爷来治,正是对症。何况,你跟着爷爷走,也能帮爷爷同家人解释一下。我猜,爷爷的儿子不知道过往恩怨,刚才怕是有些误会。他见爷爷出手救你,说不定还以为,你是爷爷的昔日红颜,爷爷旧情难忘呢……”
“你同爷爷一道回去,把旧日实情全告诉给爷爷的家人,也让爷爷有机会帮你把脸伤治好,岂不是两全其美?这二十年的梁子,就此彻底解开,前辈,难道你觉得不好吗?”
老人猛点头,道:“这样好,这样最好,我那儿子,适才扔下我就走了,我确是怕他心里有疙瘩……”
灰袍人仍然不言不语。
青衣上前劝道:“前辈,你说愿听门主之令,那我大姐指给你一条阳光大道,何不径去?其实,在那老乡绅家里,前辈已住了半年多,明明是受前辈威胁,还能相处这么久,想来前辈对那一家子老小,并非真的不善。前辈半生孤苦,若能从此放下旧时恩怨,过些真正的好日子,对我师父那么多年的良苦用心,不也是个交待吗?”
灰袍人的身子震了一震,慢慢直起腰来,从地上站起。
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灰布之外,视线逐一扫过院内诸人,尤其在雪衣面上停了停,似有犹疑。
最终还是无话,她转开视线,对老人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
老人大喜,忙不迭跟上,随便冲着厢房挥了挥手,就要随灰袍人一起离开,雪衣提气说道:“爷爷,你莫忘了,天衣门旧债已还。虽无需爷爷回答什么问题,可下次天衣门再找爷爷的时候,就是同爷爷计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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