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克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闹腾,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强烈的反胃就不吃晚饭了。
他清楚,照这么折腾下去,自己不可能扛过去。
于是,工藤新一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撑着桌子,这才算是站起来,但是这个动作在这种情况下也是费力得很。然后他脚步踉跄的向房门走去。
在过道上,他试图减小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停下来深呼吸。
毛利方可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愣是没睡着。夜很静,所以任何细小的声音都无比清楚。
就在毛利方可昏昏沉沉的时候,她听到了旁边工藤新一的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就有人走出来。
她一愣,睡意顿消,他这会儿起来干什么?
然后,她听出他的脚步有些不稳,还掺杂着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他怎么了?
毛利方可能听出脚步声在靠近自己房门的时候明显被放缓了,似乎并不想打扰到自己。然后又离开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出门看看。
毛利方可站在走廊上的时候,只看见工藤新一下楼的背影,却让她呼吸一窒。
工藤新一原本都可以说是在蹭着墙往楼下走,还不得不走几步就歇一下。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工藤新一知道自己把山崎千鹤弄醒了,于是有些缓慢地转身,刚打算道歉,却终于没有开口。
毛利方可看着工藤新一在走廊的灯光下转身。
白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苍白,她可以轻易地看出他脸上的汗水和被汗打湿的碎发——这样的他,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自从那次约会后,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就不是很好,不止一次。
在外交官的家里,他带病去破案,也是刚一出现就带着冷汗,说话也带出了细微的无力感,那一次,他留给她的是一个扶着墙微微颤抖的背影。
游园会的时候,他竟然直接半跪在了地上,因为过于急促的呼吸,连话都说不出来,后来索性就昏了过去。
那次在京都,月光下的他明明还没有平稳下来呼吸,却笑出了声。
在屋田诚人的村子里,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死罗神的衣服就突然停住了,然后离开的时候竟是像让服部平次直接拖走的。
高速公路上,他无力地倚着车门,右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却仍旧不能完整地说出来自己的推理。
大本钟旁,他从电话亭里走出来的时候,虽然仍旧是犀利的眼神,却还是思维不顺,撒出了那个让自己一眼看穿的谎话。
新一,求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你身影消失的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陷入了地狱。——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努力保持着嘴角自然地上扬,一副貌似在和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介绍自己的朋友,最起码,在毛利方可看来是这样的。
“嗯……绘理小姐你好……”毛利方可只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因为说不下去而突然停住了。
因为眼前这位“绘理小姐”左手无名指上的闪光……一枚戒指。
明亮的阳光毫不掩饰的经过戒指的反射后划在毛利方可的眸子上,又狠狠的撞在了心里。
突然心疼得无以附加。
却自始至终没有工藤新一预想中的眼泪。
毛利方可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被工藤新一看在了眼里,他微微用力地握紧了放在右边裤兜里的手,他的手中,一粒纽扣大小的东西硌得他生疼,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工藤新一用左手拉住宫野志保的右手,然后微微上扬了一个角度,很明显,工藤新一试图让宫野志保和毛利方可握握手。
宫野志保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依然照做。她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看到宫野志保伸出的手,毛利方可终于从漩涡中缓过神来,她极为勉强地扯出笑,随即握住了宫野志保的手:“我是毛利方可,请多指教。”
就在毛利方可抬手的一瞬间,工藤新一便迅速把那粒纽扣一样的东西抛进了毛利方可左手提着的袋子里,动作稍纵即逝。
而这三个人的动作,被一旁的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看得一清二楚。当她注意到了工藤新一的小动作后,她的嘴角竟然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毛利方可抬眼看向仍旧一脸淡然的工藤新一,突然觉得,他和她之间的两年仅靠电话线和偶尔几次的见面,再也维系不住那条所谓的红线了。
【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一直都是……】
眼前的新一,好陌生。
是谁,在自己使用空手道的时候一脸震惊地感叹“不愧是空手道社的主将”?
是谁,在多罗碧加的喷泉间一脸光彩地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是谁,在瞭望餐厅说“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回来”?
是谁,在京都说“你和那个时候……一样呢”?
是谁,在高速公路上笑着说“如果我的推理不错的话,我们想问的……是一件事呢”?
是谁,在他朝思暮想的伦敦,一把拉住她说“就算我是福尔摩斯,也不可能推理出…正确地推理出我所喜欢的女孩子的心……”?
工藤新一看进毛利方可的眸子里,突然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懦弱。他径直忽略心口的疼痛,想将毛利方可刻到自己的眼睛里。
宫野志保看向工藤新一额上的冷汗,突然在心里大叫不好。
“那么新一,我还有事,先走了……”不料毛利方可突然打破了尴尬,微微向右侧了侧身,越过工藤新一,向和他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和工藤新一擦肩而过的瞬间,毛利方可微微顿了顿:“祝福你们……”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
她想要逃离的,不是工藤新一,而是他留给自己的十九年的回忆。
工藤新一转身看她一步一步走到路的尽头,然后转弯,最终走出自己的视线。
他知道,她也是在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人生。
“新一哥哥说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一定,就算是死也要回来。所以……所以……在那之前希望方可能够等他……”
她等了,然后呢?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昨天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着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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