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他无需向小儿辈说,略作沉吟,问:“听吕安说,世子习武,那可曾读书了?习武虽能强身,但读书也不能落下。”

“书也读了些。”赢则回道。

何止读了些,寒窗苦读十几年,千军万马杀高考,激烈程度丝毫不比你们这里差啊。

“是吗?那敢情好,读的儒学,还是法学,亦或者是其他教学?”吕中则颇感兴趣的问。

“百家各有涉及,皆略读了一些。”赢则回答。

吕安挤眼,示意赢则不要再吹下去了,因为按照父亲的惯性,一定会追着问下去的。如果肚子没货,很容易穿帮。

“呀哈,没想到世子如此博学。那么,诸子中,最喜欢哪家呢?”吕中则又问。

吕安唇口微张,无声的说出一个“儒”字。

“法家之学。”赢则没看到般,不假思索道。

旁边吕安握紧手作埋怨状,心中暗叫坏了。

果然吕中则面色变得不是很好,拉长语调:“这是为何?”

“法家,济世之学,理国之学。一个国家,若想长久治安,必用法学。唯有依法治国,国祚方可绵长。”赢则道。

吕青婵轻轻颌首,倒不是觉得赢则说的对,她对这些才没兴趣,而是觉得赢则在学问上不讨好父亲,坚持己见,这点很好。

比狗弟弟,强多了。

吕中则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有自己观点,非常之好,难得。那么世子如何看待我儒家呢?”

“真儒救国。腐儒误国。”

“何意?”

“凡真儒者,必是旷世大才,无一例外的俱是实干派,乃实干救国。而腐儒只会高谈阔论,正是空谈误国。”赢则淡淡说道。

“嘶···”这一次不仅吕中则,连吕青婵也这句话所震动到。

吕中则修浩然气已久,识人有法,往往有学子来拜访,只要稍说几句话,便能大致观出来者是几品人。

面对上位者,期期艾艾,吞吐不定者,下品。

一问一答,中庸之品。

对答如流,上品。

而对答如流,且有己见,叙述有理有据,并能据此反驳问者,掌握辩论主动权者,为上上之品。

吕中则眼中冒出精芒,看宝贝似的盯着赢则,很显然这位世子便是上上之品。

“传言不实,传言不实啊,此子举止有范,言谈有理,见识独到,是有慧根之人,很久没有遇到这般的杰出少年人了。”

他心中暗暗私付,感到很震惊,眼中欣赏之色愈发的浓了。

“来来,开饭了。”

吕夫人笑盈盈走入大厅,身后几名厨娘,鱼贯而入,在桌上摆满饭菜,虽比不得王府,也算丰盛了,是用了心的。

众人入席,渐渐氛围热闹,大多是吕夫人在跟吕安说话,而吕中则父女保持沉默,偶尔插句话。

赢则很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宽松真实,充满浓浓亲情。

只是过了一会,吕夫人话匣子打开,管不住自己了。

“青婵,娘打听到了,汾阳侯有一子,性情和善,改天娘托人,相亲见见?”

吕青婵很干脆:“不去。”

吕中则道:“那子我知道,说什么性情和善,分明是懦弱,与咱儿不配。”

“开国公有一个孙,知书达理,咱见见?”

“不去。”

“那子我也知道,知书达理是有些,可愚笨如猪,二十三了,四书都没读全,不可取。”

吕夫人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要咋,二十一了,我的好闺女,娘跟你这么般,你都满地跑了。礼部尚书家姑娘,跟你一般大,都二胎了。”

吕夫人不解气,叉腰站起来:“我豁出这张老脸,四处托人说媒,你们晓不晓得有多辛苦,人家一听是你吕中则的女儿,吓得根本不敢见,说甚么你女儿脾性太暴躁、眼高于顶、太傲气了,根本不是相夫教子的料,瞧瞧这是人话吗。好不容易有愿见的,你俩倒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给我寻一个啊?”

吕安缩低脖子扒饭,噤若寒蝉。

吕中则喝茶,一副你喊任你喊,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

吕夫人扯开嗓门:“哑巴了,倒是给我寻一个啊!”

青婵额头青筋迸发,似有爆发冲动。

眼见火药要爆炸,这时赢则举起手,用一块雪白绸巾拭去嘴角边的油渍,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吕夫人,甭寻了,您看我如何?”

“噗嗤···”

“噗嗤···”

吕安一口喷出嘴里的饭。

吕中则刚喝到嘴里的茶,直接给喷射出来。

吧嗒···吕夫人手指一松,一枚玉戒,不小心滚落下来。

空气中氛围一下凝固般,针落可闻。

“我愿娶青婵姐姐为妻。”赢则再次说道。

吕中则这对老夫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变化,可谓精彩至极。

吕青婵缓缓拧转过头,盯着赢则:“从我十六岁开始,我娘亲就开始给我张罗着相亲、娶嫁,可五年过去了,你是乾城里第一个主动开口说要娶我的人。你——胆子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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