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倒是讲者无心,听者有意了。
粉黛只当沈水烟是特出了此话来呛她的,便也跟着哭了起来,声音大到盖过了其余两人的哭声,只撒泼打滚般的,死死咬着,一刻也不停了。
“你倒是个不嫌累的,可比那天仙阁的角儿演的还真呢,一屋主子全然不放在眼里,我们这些作丫头的,就更别想能入你的眼了。”
冬孀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安慰了自家姑娘,便又来拿言语呛她,语气冷冷的,险些一个没把持住,要拿几子上的茶盏来泼她。
“横竖一个丫头,仗着是从正屋出来的,便要骑到主子头上来了,我们四姑娘可是出了名儿的好脾气,且还是被你气哭了。”冬孀继续道。
哪成想,这粉黛也不是如此容易叫人说了去的,听了这话儿,湿着眼眶,左右看了一眼,哭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儿的用袖子抹泪。
“人人都要啐我一口的,我且要被你们的唾沫星子淹死过去,还有什么气力与你们争论的,都别来烦我,且叫我哭死罢!”
冬孀听着一愣,也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儿,只生生憋着一口气儿,瞥了沈水炘一眼儿,却还是冷言冷语道:“哭罢!且哭去罢!姑娘,我们只管做我们的,且看她哭死,再去与大娘子说一通,丢出府去。”
沈水炘也是没法子,求助的看了一眼沈水烟,正对上她时,便又是低下头去,嘤嘤的哭起来。
也真是会挑人欺负的,相比之下,孙氏是更防备着水烟了,特安排了个心思缜密些的在她屋里。这头留个会惹事的,好显得四姑娘不会料理事儿,好为着讨她去自己屋里做铺垫的。
水烟看在眼里,心上一紧,抿了唇角,也是忍气吞声的,心想着也是可笑,区区一个正房出来的丫头,竟也欺得一屋子人没了话儿,若换她上辈子,准是该拖出去,好好处置的,而后便扔到她那“好心好意”的大娘子屋里,同她也一块儿羞辱一番!
可眼下局势不同了,她耳边还切切的萦绕着早上祖母同她说的话儿,如今她也是深深思量过的,究竟是活了两辈子的,要在沈家过活,若还是如此莽撞,倒不该了,只将这一切先忍在肚里,现在发作只会功亏一篑。
想着,沈水烟无趣的敛了敛眸子,还是摆出个以往的样子,只装出个想不出法子的愁容来,微蹙着眉头。
若现在处置这丫头,便是与孙氏撕破脸了。她孙氏也是想尽了法子,才塞了人进来的,想着既可摸清自己的真实脾气,从而确定是否与她树敌,又可打探才分院儿出去的两人的情况,好消除隐患。
真真是一石二鸟,好手段了。
孙氏愿这般,便如她愿是了。打蛇打七寸,所以必须忍着,讨好孙氏派的几个丫头,先纵着,藏拙便是了。
水烟心下想着,眼睫微颤,不着痕迹的冷冷勾了唇角,轻看了下头的粉黛一眼:“你是正屋支来的,若在我们屋里受了委屈的,倒是我们的不该了,不如将阿姬叫来,她最是公正的,她来听你辩驳,你该是满意了。”
沈水炘闻言,瞪了圆眼,咽了咽口水,倒是有些子放心了,语气轻颤着,呜咽了好一会子,缓缓道:“三姐姐说的是,该是这样了,你既觉得委屈的,也该是叫了大娘子来的。”
听着沈水炘也是附和着自个儿的话儿,水烟轻轻的笑了,与她相看一眼,见沈水炘哭的眼眶红肿,心里倒也觉得过不去了,只微笑着安慰了。
沈水炘见她这般的,也是回以甜甜的笑,露出了久违的梨窝。
视线移至下头的粉黛身上,见她哭声小了些,听着要叫孙氏来,只心头微跳。
她哪里不晓得,孙氏安排她在东院儿,本就是让她打探消息的,若这会子自个儿惹了事儿,叫她来收拾烂摊子,那回去定是脱不了一顿好打的。
想着,眼神便不安的上瞟了几人儿,尴尬的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大娘子何等忙的人儿,婢子是得了多大的脸儿?终是一点子小事的,便不必去烦她了。”
这话刚出,便惹得冬孀一阵儿冷笑:“也是个护主的呢,看来大娘子没白爱你,倒是我们院儿里叫她割爱了,也是该骂的,挡了你的好前程。”
说罢,便又是想了想,笑道:“该是命不好的,竟没生在官宦人家,如今这般金尊玉贵的,却还要来伺候旁人。”
正说着,沈水炘眼中含了笑,却还是开口制止了:“冬孀住口,也是胆儿大,大娘子岂是你能编排的?”
见主子发话了,冬孀这才讪讪一笑,点头不说了。
水烟这会子,掩尽了眼底的凉意,只淡淡道:“四妹妹该是管教屋里的丫头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想也不是粉黛一人的错,人人都怼一口,该是煽风点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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