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做了怎样的梦。

间隔多年的画面,依然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涌现。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那天的情景了——

晏宅大厅的地板上,被瓷器碎片布满,那个和她同血型的患病女人虚弱地躺在其中,她的手,胳膊,腿都被碎片划伤,鲜血从伤口流出……

紧接着,晏南风冲过来,将女人抱起,同时用狠厉的眼神看向二楼。

二楼扶手处,云月不知所措地站着,嘴里喃喃,不是我推的……

有人相信吗……

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画面一转,回到医院,是四面白墙,灯光凄冷的病房。

云月的眼前,站着的是晏家大少爷晏南风,这是她从一开始就依赖熟悉的人。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地英俊,只是再无昔日温润的模样。

他对她说:“你今天必须救青椋。”

云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几名白大褂医护人员按坐下来。一名护士拿出暗黄的皮筋,勒住她的胳膊,使其血管充盈,另一名护士拆开采血管包装,亮出的长针管折出尖锐而刺眼的光。

血从胳膊里被抽出,逐渐浸满整个透明管子。

抽那么多……会死的吧?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痛,她最终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

这是个梦。

可也是基于云月经历过的事实所幻想出来的,隔一段时间就会反反复复地被大脑回忆,编织成梦。

即使醒来,也让人后脊发凉,浑身冰冷。

云月不由得失神,过去这么多年,所体会过的那种真实感半点没消退。

当时的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后来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医生心慈手软,她侥幸活过来。

…………

晏家,云月很久没去了,如果不是看爷爷的话,她是不愿意去那噩梦源起的地方。

探望老人的话,手里总要拎点东西过去。

晏家老爷德高望重,平时不会少探望的人,送的礼物估计都以贵重为主,云月手头里没什么钱,堪堪能买一副模样中看的水晶象棋。

来的这天,她还带了新鲜水果,打车过来的,但在离宅子两里地前就被拦住,保卫让她出示证件,云月想起晏千的话,不知他通知了没有,只是出示了身份证。

经过扫描仪,又把证件留了照后,她就被放行了,保卫客客气气地朝她点头,并且派车来接她过去。

这架势,让云月以为老爷子多半是在家的,然而过去后才发现并没有,晏千说的不错,老爷子喜欢到处跑,一把年纪还爱和小年轻一样游山玩水,有时候还会戴个平平无奇的破帽子,和一帮老头子在河边钓鱼。

晏老以前就没什么架子,待人和蔼可亲的,不自报家门的话,人家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这就是晏家的年长者。

好些年没来,这宅子变化很大,云月记得她小时候就爱坐在荷花池旁的长竹凳上,听晏老讲打仗时期的事情,每每那时老人家两眼冒光,仿佛年轻二十岁。

大概是年老了,退位了,家里的大权先后落给儿子和孙子身上,连宅中的景儿都和原先截然不同,栽种的皆是名贵花草树木,样样考究,反倒比不上当年典雅,没有原先那股烟火气息。

可能是晏千之前叮嘱过,云月到之后便有管家来迎接,对于她手里的东西,管家表示感谢,特意吩咐两人来接,同时说道:“老爷在午休,要不云小姐在这里等一等?”

刻意见面反倒显得唐突,云月婉拒:“不了,我待会还有点事。”

管家说:“也许老爷很快就醒了。”

云月看了下时间,“那我先等一会儿吧。”

管家便留她去厅室喝茶暂且休息,云月坐了一小会,发现这是只留熟客的小厅,摆设较为简单,红木复古沙发座,同色柜台,上面放着景泰蓝留香瓶。

不到的空间里,流淌着淡淡的茶香。

外头,是原木庭廊,檐下挂着一个鸟笼,偶尔能听见叽叽声,云月有点坐不住,起身去逗了会儿鸟。

时间过得很快,因为还有戏要赶,云月不方便逗留,走之前找了一张纸条,想用笔给老人家留点话。

留什么好呢。

她最终没想好,只留了“周舟”二字,她还记得,当初她选择晏南风给她加的名字时,晏老眼底流露的伤心样,好似一片好心被辜负似的。

时隔多年,她总算把心意认回去了。

来时坐的车,走时也坐了车,到保卫那边她婉拒多送的好意,先行下车,恰时看见铁栅栏前停有一辆加长车,目光稍作停留。

车里的人显然也注意到她,吩咐司机把车停下。

云月回来有一阵子了,上次把晏千的车认成晏南风的,这回呢。在晏家门口出现的人,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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