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眼光不错。”郭嘉由衷称赞道,“对了, 你是如何进的司空府?又是如何遇见二公子的?”
“……干卿何事。”
乾玖的话冲的厉害, 一听就还在赌气。郭嘉侧目见乾玖仍是不肯看自己,不由有些失笑, 软了声调似哄小孩子般哄道, “好了,之前宛城的事, 你做的本没错。”
乾玖猛的抬头,目光中一丝惊讶,余下的全是倔强。
他过后的确渐渐知道了郭嘉原本的打算, 但凡事迟则生变,宛城一日不下, 就一日不安定。他并不相信,郭嘉那么几句话,就能保证贾诩将来一定能说动张绣选择曹操。
所以他坚持自己没有做错,但他仍惊讶于郭嘉此刻会也这么看。
“凡事有得必有失,为求稳妥, 牺牲大一些, 也能接受。”郭嘉道, “反正, 主公的确有很多儿子。”
同样的话从郭嘉嘴里说出来,却不像是在赞同反而是在嘲讽。然而乾玖看郭嘉的神色又不似那般,心中虽惑,但也不好再板着脸赌气对人。
其实宛城之事, 郭嘉的确一直都有心结,倒不是因为贾诩所说的那样因为让曹操的大儿子与爱将牺牲了而耿耿于怀这么久,而是他总隐隐约约的感觉,宛城整件事出的问题,或许不一定全是因为乾玖临时自作主张改了计划。
直到一日曹操委婉的和郭嘉提到继承人之事,郭嘉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觉得的不对劲是因为什么。
本来,继承曹操大业之人,不就是曹丕吗?
魏文帝,曹丕。
但曹昂不死,废长立幼激起兄弟相争的事情,曹操是绝不会干的。
也就是说,哪怕乾玖不擅作主张
如果他不插手,那么会不会,曹昂和典韦的命也保不住?
那如果从一开始,包括自己也没有插手的话那就是曹昂与典韦身死,而宛城之战己方大败而归。
联想到之前明明救了回来却去世的蹊跷的曹家老爷子曹嵩,郭嘉突然有一种脱力感。
似乎有一种力量,将一切都在无形中写好,任何企图不同于其轨迹的行为,都只会是徒劳……
但为什么……宛城,却最终还是赢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待郭嘉再去细想却无了头绪。也是因为如此,郁结于心了些日子,所以哪怕喝着药,身体好的也慢了些。
不过,如果真像他怀疑的那样,那乾玖无论是怎么做,如何做,最后的结局都是现在这般。况且,归根到底,此事已经结束,再多想什么,只是徒增烦恼而已,故而对于乾玖的坚持,郭嘉也便索性顺着他的想法说。
“……说起了,你过些日子是不是又要随军出征了?”
郭嘉想着前事,不禁就因为他还未搞清楚的那个念头而渐渐皱眉。而这落在乾玖眼里,却好像是郭嘉还在生他的气。心下一沉,既不肯认这莫名之错,又看人苍白的脸色怕人气极伤身,最后才硬是莫名其妙,吐出了这句话,试图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乾玖一出声,郭嘉这才惊醒发现自己又入神了。想也奇怪,自打这次病了后,自己常常便会走神,无法将思绪凝聚在一件事上,不过并不严重,所以他也只当这是小事,也没放在心上。
郭嘉转头看向乾玖,他微别着头,好似不想看自己,目光却又不时往这边跑。看人这和刚才面对曹丕完全不同的别扭的模样,郭嘉忍不住逗逗他。他抬手,趁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食指轻轻勾起人的下巴,挑唇开口,眉眼与声音都带着笑意:
“怎么?关心嘉的身体?”
意料之中的,手被“啪”的一声打开,郭嘉轻揉着手背,颇觉有趣的看着乾玖此刻逐渐泛红的面颊。乾玖看人手背发红,又觉得自己力气用的大了些,心下有些许后悔,可看人这明显逗弄自己的表情,心中又有些暗恨,最后一句带歉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嘉的身体无妨的,虽然元化还未回来,但那些御医也不是尸位素餐的,他们既然说了没事,那便是没事了。”心知再逗下去这匹狼崽子估计得恼羞成怒咬自己了,郭嘉见好就收先开口。既然下巴不让挑,那郭嘉便将手放到人头上。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然长得英俊挺拔,但总归还未完全长大,身高和郭嘉还差着一点,这让郭嘉揉起人的头毫无压力。
“说起来,你也快及冠了吧。嘉再回许都的时候,也该好好想想帮你取什么字了。”
“……”
“好了,既然你能进来那肯定也出的去,先回去吧,嘉和主公喝酒去了。”
满意的看了眼被自己揉成近乎鸟巢的乾玖未束起的头发,郭嘉潇洒的转身离开,留下黑沉着一张脸不做声地乾玖。他看着郭嘉渐渐远去的背影,气也不是,怒也晚了,脸颊还莫名有些发烫。最后,只能努力压下情绪,亦是转身离开。
司空府于郭嘉来讲,大概比他对自己的祭酒府还要熟识,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府正门口。看前面一大堆司空府的仆人聚着,似乎有什么事,郭嘉好奇心使然,不由加快了步伐,打算看个究竟。
祢衡一身单衣,头缠布巾,手拿三尺大杖,大大咧咧的坐在司空府大门口,面带狂傲之色。本来,若不是孔融三番两次劝他来向曹操道个歉,他是绝对不会再见曹操这小人的。可现下他到了,却不见曹操立门相等,不见金玉相迎茶水相上,更是气愤,于是随即去了外袍,就要坐地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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