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回, 小动物不是挣扎着跑走,而是乖乖地往他怀里蹭,蹭得他一颗心像浸了蜜糖一般又甜又热。胸口跟着发热,皮埃尔猛然从梦中清醒,一下子睁开眼。
身为一个正常的少年, 很多事早在一年前就经历过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觉得这次做的梦实在有点奇怪。他用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又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吹了吹风。
他们如今仍在码头所在的加来海峡区, 并没有回巴黎。因为之前见唐浩初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又冰得吓人, 怕他有什么看不到的内伤,所以皮埃尔决定先带他去当地的医院检查一遍, 甚至财大气粗的几乎把整家私人诊所全包下来。——当然,皮埃尔已将此事通知了魏荣嫣, 她此刻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加来海峡区算是法国北部发展最滞后的地方,当地的工业早在大约半个世纪前就开始走向衰颓, 再加上因为位置靠近边境的关系, 还曾被政府用来安置难民,所以放眼望去,街道一片灰暗,充满了冬季的萧索,远没有巴黎的热闹和生气。窗外的橡树也光秃秃的, 草坪上的草尽是枯黄,甚至看不到什么色彩,只在街角有家挂着蓝色招牌的花店,纵然隔着一条路,仍能看见玻璃窗内热闹灿烂的花海,非常显眼。
皮埃尔心头一动,随即推开门,大步朝那家花店走去。穿过街道的时候,发现空中隐隐有梧桐絮般的白点在轻舞飞扬,定睛一看,原来是下了雪。伸出手,没多久便有一片雪花落入他掌心。
不由想起之前在码头接住唐浩初的那一瞬,对方也像一片雪花般直直掉在他怀里。
雪转眼间越下越大。
才刚到傍晚,大雪就覆盖了街道和屋顶,地面上白茫茫一片,于是待唐浩初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窗外飘舞的雪花。接着看到的却是货真价实的鲜花,——只见浅粉色的康乃馨夹杂着浅紫和蓝色的鸢尾,堆得层层叠叠拥拥簇簇,而且排列的特别好看。
皮埃尔那边还在轻手轻脚地压低声音指挥人做最后的调整,没想到唐浩初会在这时候醒。先是愣了愣,然后大大方方地露出一贯优雅的微笑,“他们说鲜花有助于舒缓心情和恢复健康,正好看到街那边有家花店,所以我买了一点花给你。”
一点?唐浩初看着几乎堆满了整个病房的花,微微皱起眉,“可这也太多了,你买那么多做什么?”
自己都没有答案的皮埃尔顿时不知道怎么答。毕竟身为德卡斯德伊家族唯一正统的众星捧月的大少爷,他做事从来没有也不需要讲究理由,想买就买了,想送就送了,从来没有人会质疑他。
“感觉多的话比较好看。”皮埃尔问:“你喜欢吗?”
唐浩初想了想,还是说:“喜欢,谢谢你。”
二月初正是法国最冷的时节,唐浩初被冻出了感冒,所以嗓音有些哑,但短短这一句喜欢在皮埃尔耳中比任何声音都好听,——毕竟是他这么多年来头回在对方那里得到肯定。
那么对方是不是已经认可了他这个朋友呢?
皮埃尔不由抬起脚,朝病床前走去。他个子已经很高了,居高临下的走过来,仿佛能把唐浩初整个人包括影子全都结结实实地笼罩住。这个高度也能让皮埃尔更清晰地观看唐浩初的全貌,尤其是之前偷拍过的软软的头发,还有头发下面的耳朵。
开了暖气的病房暖意融融,再配上满满一屋花,宛如置身于绚烂的花园,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是两个世界。皮埃尔盯着那只白生生的耳朵,突然很想抬手摸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下意识暗暗摩挲了一下。
若是摸了,对方可能会不高兴的吧,男孩子的心思也如此难懂,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他是卡斯德伊家的继承人,有无数人巴结讨好,若连只耳朵都摸不得,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两方念头就这样争斗了许久,皮埃尔终于忍不住飞快地抬起手,在唐浩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摸了一下那只耳朵。
小小的,软软的,说不出的痒意从指间飞快滑过,皮埃尔匆匆缩起手,缩起后又不知道该收到哪儿,正想着要不要干脆把手藏进口袋里的时候,就看见耳朵被碰的唐浩初不解地抬起头看向他。
目光懵懂又有些无辜,眼睛因处于他身影投下来的暗处而显得特别亮,亮得仿佛有水光,让皮埃尔看得手发痒,差点又要伸出手去摸耳朵了。努力把注意力转向别的方向,正色说:“医生说你有点感冒,最好留在医院里观察几天。我已经告诉过你妈妈了,她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魏荣嫣就在说话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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