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
荣庆堂内,贾宝玉衣冠不整跪在贾母跟前。
满眼含泪。
“老祖宗,玉儿,玉儿今次当真是无心之失……”
“我……我喝醉了……只当是袭人麝月……”
“真不知道那是云妹妹……”
“老祖宗,如今,如今可该怎么办……”
大脸宝伏在贾母膝前,六神无主。
若说他对林黛玉薛宝琴两人尚有几分绮思。
对这个一起长大的史湘云却的的确确只是单纯兄妹之情。
绝无其他心意。
贾母心中暗觉好笑,她哪里想得到昨日她才动了念头。
晚间贾宝玉就将生米煮成了熟米饭!
面上却古井无波地道:
“如今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云丫头只能许给你做正室。”
“什么事都一床锦被遮盖过去也就是了。”
“玉儿,你可愿意如此办理?”
贾宝玉心中委实不愿意。
只是他就算再糊涂三分也知道,只要说出“不愿”两个字。
史湘云只有死路一条的份。
断无生理。
毕竟是打小儿兄妹一场,他如何舍得?
只能含着两泡眼泪,朝贾母怔怔点头。
见贾宝玉点了头,贾母先命鸳鸯服侍史湘云过荣庆堂。
又命小厮去保龄侯忠靖侯府上接人。
并去贾宅将贾政这当父亲的请来。
横竖事情已经出来,自然要解决。
保龄侯史鼐得知此事,气得眼里火星乱射!
让自家夫人并忠靖侯夫人先去诰命夫人府见贾母。
商议如何解决自家那不省心的侄女儿闹出来的破事!
自己却骑着快马,带上一众长随侍卫,浩浩荡荡直冲贾宅!
贾政这边也早有荣庆堂的人送了信。
只是他懒得去诰命夫人府管大脸宝这些烂污事。
只端坐正厅,一动不动。
保龄侯史鼐一脚踢开贾宅大门!
冲进正房,指着贾政鼻子破口大骂。
“贾存周,你是個死人哪?!”
“养出那等卑鄙无耻的下流种子!”
“云儿可是跟永昌伯府上定了亲的!”
“还是那畜生的表妹!”
贾政满脸都是疯狂笑意:“表兄,你跑贾宅来骂我做什么?”
“你就算不是武将,也是世袭武勋!”
“难道身边就连一把刀一柄剑都没有?!”
他随手抓起堂上一把装饰佩剑朝史鼐扔去!
“这个给你!”
“去抓了那畜生出来,或杀或打,或是砍成十八块!”
“我一概不管!”
“呵呵!”
“这就是我那好母亲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宝贝孙子!”
“有大造化的孙子!”
“跟我可没有一文钱干系!”
史鼐被他气得脸色铁青。
“贾存周,你当真不管?!”
“那畜生是你嫡次子?!”
贾政疯笑。
叫他管?
他为何要管?
当日小佛堂里那两团白花花的肉,又不断在他眼底晃荡。
他没有亲手砍杀那畜生,已经是看在高堂老母份上!
他何德何能,才有这么个私会父妾,强占表妹的嫡次子!
贾政冷冷地道:“表兄,你杀人的时候,千万记得告诉我去看热闹!”
“我也好亲自去东府祠堂烧香上表,告慰列祖列宗!”
史鼐抓着那柄佩剑,也不知道贾政是真疯假疯。
想了半日,才将佩剑一扔,拂袖而去!
正厅中。
贾政倏儿仰头疯狂大笑!
“乱吧!”
“再乱些吧!”
“最好天降神雷将那小畜生劈死!”
“也省得留在世间丢人现眼,丑态百出!”
贾政不肯去荣庆堂,贾母也拿这个渐行渐远的二儿子束手无策。
等保龄侯夫人与忠靖侯夫人一到。
贾母当即命贾宝玉与史湘云双双跪下给两位侯夫人磕头。
口中只道:“两位侄媳妇,昨儿也是阴差阳错。”
“宝玉喝醉了酒,上错了床……”
“要说早就暗通款曲,那是万万没有的事。”
保龄侯夫人脸色比鬼还难看。
也不去扶贾宝玉跟史湘云。
任由他们跪着。
只淡淡地道:“如今也说不得了,只能给他们定下亲。”
大脸宝毕竟还有一年多的母孝。
只能是先暂时定下,等出孝再走三书六礼。
“至于永昌伯府上……”
“明日请侯爷带上厚礼,亲自过府赔礼道歉,将亲事退了。”
此时她还不知道,等她从诰命夫人府上回去的时候。
史湘云的庚帖早已被永昌伯卫珩退回。
从此两府绝交不提。
贾母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便又说起来日下聘并嫁妆等事。
忠靖侯夫人一心记挂山西战场上的忠靖侯史鼎。
湘云出事,更是觉得面上无光。
又暗恨贾母无端作怪留下史湘云,才闹出这等风化丑事。
口中冷冷地道:“侯府千金出阁原本是九十六抬嫁妆。”
“今时不同往日,家道艰难。”
“当年大嫂嫁妆仍然好好收着,以后就给湘云带来。”
“再多的,也没有了。”
她恨极贾宝玉史湘云行事不检,招得满京非议,令两座侯府蒙羞。
更令府中其他女儿难以高门发嫁。
所以,昔年湘云母亲留下多少嫁妆就是多少。
她绝对不会多给半点。
贾母当然明白这侄儿媳妇的意思,也没什么异议。
将史湘云亲事草草定下后。
保龄侯夫人才命人扶了贾宝玉跟史湘云两人起来。
见史湘云脸上红粉菲菲,大有娇羞之色。
而贾宝玉却是浑浑噩噩,满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保龄侯夫人眉头紧锁。
难道这贾宝玉白白得了个侯府千金,还心中不愿意不成?
她都没嫌弃贾宝玉只是一介白身,父亲还是革职为民的犯官!
想着,心中更是不忿!
正在此时,诰命夫人府门口尘烟滚滚!
一骑快马绝尘而至!
身后还跟着大群亲兵家将!
门上小厮刚要上前询问,被怒火中烧的卫若兰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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