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时年十九岁的皇长子宇文贇自从五年前被册立为太子,处境一直不好。

其父宇文邕文治武功,堪称雄主,对他这位继承人更是严格要求,曾派人监视宇文贇的言行举止,行事稍有差池,便会有棍棒、马鞭加身。

宇文邕很上心太子的教育,但宇文贇作为一国储君,始终达不到他的要求。

一次在殴打太子时,宇文邕甚至恐吓道:

‘自古多有废太子,我其余的儿子便当不得太子吗?’

不只是宇文邕不满意太子宇文贇,连朝臣也轻视他。

宇文邕的心腹大臣王轨就曾与小内史贺若弼私底下议论,认为太子宇文贇不能担负社稷重任。

只不过真等到向天子建言易储的时候,贺若弼怂了,临了退缩,改称未闻太子之过。

但王轨并不气馁,他自诩一心为国,在随侍天子回师长安途中的一次酒宴上,王轨借酒撒泼,趁着向宇文邕敬酒的机会,上前摸着天子的胡须哀叹:

‘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弱耳。’

王轨怂恿易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传回来的消息之所以让杨坚忧愁,却是天子的反应。

据说宇文邕对王轨之言深以为然,一个劲的借酒消愁。

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若非次子宇文赞这位太子同母弟,与他兄长一般无二,都无才德,而其余五子又太过年幼,只怕宇文邕已经着手要废立太子了。

太子一旦被废,作为其岳父的杨坚也讨不着好。

别看王轨说什么‘可爱好老公’,就以为宇文邕真是个老头子,他如今也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

如今只是诸子年幼,才让宇文贇暂时留在太子之位上,若再过十年,另外五位皇子相继成年,但凡有人能合天子的心意,凭宇文邕的威信,废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杨坚就担心,别到时候国丈做不成,却因废太子岳父的身份,在新君一朝里外不是人。

“王轨此人,着实可恶,天子家事岂是为人臣者能够过问!”

杨坚狠狠一拍桌案,气恼道。

国之储君究竟算家事,或是国事,还得看屁股坐在哪边。

对于杨坚来说,若是臣子提议废储,那就是天子家事,外臣便不应该干涉,若是天子起意,那便是国事,得跟众臣商量,可不能圣心独裁。

随侍在杨坚身边的肃容男子出言安慰道:

“太子乃国本,岂能轻易,王轨妄议储位,取死之道而已。”

肃容男子生得魁梧,一看便是勇武过人之辈,他名唤李圆通,出自陇西李氏,却是个私生子。

其父李景本是杨坚亡父杨忠麾下部将,与杨忠府上奴婢名为黑女者私通,黑女生子李圆通,却被李景视作人生污点,始终不肯认下这个儿子。

李圆通便也如崔澈身边的赵文一般,成了杨府的家生子,他自幼在杨府做差役,杨忠知晓李圆通的私生子身份,并未将他当做普通奴仆看待,杨坚年少时,会宴宾客,也总是让李圆忠监厨。

由于李圆通性格威严整肃,深受府中奴仆敬畏,也得杨坚器重,认为他能当大任,便将李圆通倚为心腹。

也许是李圆通的安慰起到了效果,更可能是杨坚清楚储位更迭与否,只在天子一人心意,自己哪怕愁白了头发,也于事无补,总之是将太子的处境放到一边,反倒关心起了李圆通的私事。

“你我自小相识,名为主仆,实为伙伴,若有需要,我可为你书信一封送与李将军。”

杨坚有意为李圆通与其父李景说和,但李圆通却面色平静道:

“家主好意,仆感激涕零,但李将军在灭齐一战中多有功勋,官拜仪同三司,正值春风得意的时候,仆还是不要扰了他的兴致,况且仆虽姓李,却自幼生长在杨府,早就视杨府为家,也无心再去李府拜门,惹人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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