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药汁虽没有像墨选侍说的那么沸腾,但也使脸颊忽地感到针刺般的痛。她对宋玉绰说:“你看,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药吧?“宋玉绰笑着说:“是啊!是呀!““你不爱吃吗?墨选侍再赏给宋玉绰几记耳光,她嫌不够,再叫婢女来掌宋玉绰的嘴巴。宋玉绰刚的规劝没有任何意义,却让她对宋玉绰指手画脚有了更多的仇恨,宋玉绰和她之间积怨已经很久了,这样的结局也就不足为奇。
“如此大好春光,你们不赏吗?那里处罚奴婢们,真是煞风景!”一个声音从屋里传出。“是谁?怎么会这样?”“是宋玉绰的老婆。”“你老婆呢?”“是你老婆!”“是她吗?”“当然不是!喑哑的女声响起,话音因为体弱多病有些中气,但又像琴弦一样灵活不停。
一个女人在百花丛里,殊色但压群芳,只可惜那双眼睛泠泠的像山间的一股清泉。
黛紫色掐金堆绣凤尾裙在裙摆处绣出孔雀开屏图案,那孔雀羽毛完全是金线编织而成,每一节尾羽上面都装饰了拇指大的圆润珍珠,恐怕这裙子上面的一粒珍珠要比墨脂满头的珠翠贵重得多,头顶只需一个金步摇挽一个反绾髻就可以了,缀在上面的三条金链各自串起一粒蓝宝石,发出幽然的冷光。
一切女人在身边,恐怕只是为了陪衬自己的光华,好像自己就是花中牡丹一样,最淑丽的桃花,杏花亦禁不住黯然失色,艳压四方。
宋玉绰和墨选侍一边盈盈的下拜一边说:“明贞小姐万福!”
这样一个艳绝的女子在皇宫里被称为“姚黄夫人”,一是她对牡丹的喜爱极深,二是她的姿容气度奢华胜于牡丹。在众多的女人当中,她是最耀眼的一个。她就是被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武则天,她也因此而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之前上官婕妤和宋玉绰描述过,宋玉绰还是不相信,这时已被深深地折服了,外表并没有令人羡慕之嫌,但却使人感到自卑,因为真的是无懈可击。
未曾诞育子嗣但位高权重的明贞夫人姚氏,仅用一年时间便晋封为从一品夫人,恐怕在宋玉绰朝首屈一指。在宋玉绰的印象中,她是一位端庄秀雅,温柔贤淑的女性。她在丈夫去世后不久即病逝于病榻上。宋玉绰一直想知道她最后的归宿如何。遗憾的是她长期患病后姿容清减、绮丽华美稍逊一筹。
宫女们殷勤地铺上锦垫并拿着倚靠的引枕后,明贞夫人方才坐在围栏之上。她对着自己的爱妃,说了些什么?墨脂和她一样,也是个娇弱女子。“你的病已经痊愈了?”她问道。“还未完全康复呢!她的目光招呼宫女们给宋玉绰抹了抹脸上的药汁,手拿汤婆子朝墨脂斥道:“圣上为人厚道,见不得人妾欺仆婢以求得后廷的和睦。本宫的心病疏懒了数日,把后宫的大权托付给了陆氏。她不会管你的。”
明贞夫人一句话,颇有鄙夷之意,虽然说宫中的人都知道墨脂就是陆昭容的爪牙,但是明贞夫人却直接指责陆氏,那就未免不讲情面。“墨脂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宋玉绰这就把药给你拿去……”墨脂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纸包往地上一扔。墨脂旁边婢女明显面色不佳,墨脂对此毫无察觉,抱怨说:“小姐不知道,内药局一直有人成心刁难妃子,甚至连药女也故意对着干“。
明贞夫人捋了捋衣袖的皱褶,性情高贵到让人难以接近,冷冽地说:“后廷各司其责,嫔妃问病向来由太医院侍医管之,虽宣召侍医求旨,手续烦琐,却不可私下让内药局助养,违背宫规!”
墨脂立刻慌了手脚,惊惶跪求:“妃子曾经奏请过皇帝,皇帝也同意过。”
“啊,本宫还是不知道,”明贞夫人用指头掐着一枝海棠花苞丹寇指甲越发鲜艳,“可您何苦因为这一点事打扰宋赢彻呢?倒不如今天宋玉绰下诏给您宣召侍医吧!太医院右院判长沈嘉医术高明,本宫身体向来被他养着呢!”
现在太后终日躲藏在昭阳殿吃斋,后宫大权由明贞夫人,和妃和陆昭容一同执掌,和妃并不强硬,明贞夫人的位份比陆昭容要高得多,所以宫里很多事都要明贞夫人做主,自然也就是明贞夫人身体不错时。
且以墨选侍品阶卑微,完全不用劳动太医院右院判的身份,明贞夫人突然抬了起来,墨脂受宠若惊地忙拜了起来。“这是你给宋玉绰的礼物?”宋玉绰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门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那是宋玉绰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是什么啊?明贞夫人这句话落在宋玉绰耳边的就只剩下沈嘉这一个名字——沈未病之父,硬是不情愿地把它抛在脑后,宋玉绰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明贞夫人斜睨着宋玉绰,视线停留在脖颈处胭脂色胎记之上,然后忽地一转,命人说:“您也下来,这样沈司药就不必费事了!”
汤药泼面,外加那几个耳光,等回内药局里,宋玉绰脸已高又肿,陈典药领着一班宫女上门寒暄,仿佛等待与宋玉绰见面的玩笑,那暗褐色的药汁从脖颈处落进衣衫里,数缕发丝缠绕着,宋玉绰能想像出这一刻宋玉绰有多狼狈,掩耳躲避他们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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