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东方出现一缕鱼肚白的时候,两个少年就要准备着出发了。

当然在天亮之间,张弃自己悄悄跑到村东头的池塘里,好生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痂、恶臭洗了个干干净净。不然,他那身肮脏出现在茅屋里,那酸爽,怕能让他躲到地底下去。

吃过芦花干煸豌豆的早饭,张弃在牛栏边扎紧了骡车的辕辔和缰绳。

“小兄弟,天都还没大亮呢,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嘛。我想着你们说的,昨天赶了一天的路,小孩子睡眠多,就想着让你们多睡一会儿。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只有些豌豆和糙米。兄弟,妹子,嫂子烤了两张豆米干饼,留着你们路上吃,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陈嫂是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妇人,手上与嘴上同样忙碌,絮絮叨叨的,但让人感到亲切,生不出一丝反感。

“嫂子,谢谢你了!”张弃顺手把干饼放进怀里,躬身感谢道:“咱们还要赶远路,得习惯早起。对了,怎么不见陈叔,这么早就出去了?”

陈叔、陈嫂,就是这户农家小屋的主人,陈叔木讷诚恳,陈嫂却有些活泼。她不让两个少年叫她“婶子”,说是怕喊老了,非要“各喊各的”,于是就形成了陈叔和陈嫂。

“他啊,去看看地里的麦苗。你知道,这农家啊,活就是多,没办法。”陈嫂很热情,又摸摸卢小玥的袄子:“虽是开春了,天气还冷,姑娘,你这衣服好像不大保暖啊!”

“没事,挺暖和的!”卢小玥也挺喜欢这个爱笑的婶子,抱着她胳膊在她耳边笑道:“婶子,那棉絮底下,给你留了点东西,一定要记得去拿!”

“你说你们,还留什么东西?”婶子却似生气了,嗔怪地道:“我这就去给你们拿来!”

“别别别!”卢小玥连忙拖住:“不是啥好东西,等会你等我们走了,再去取就是了!”

婶子回过头,目光在两个小孩身上打量一番:“你们再等一下,我帮小兄弟缝补一下衣服呗。你看看,小兄弟,你这衣服都裂了好几条口子,又没有缛棉花,不暖和!”

“没事,谢谢嫂子了!”张凌弃回头问卢小玥:“好了吗,咱们出发了吧?”

“好了,走吧!”卢小玥钻进车厢,又回过头,甜甜笑着,与嫂子挥手告别。

张弃坐上车辕,扬起鞭子,也向嫂子挥挥手,于是青骡嘶鸣一声,缓缓而行。

要去九楼山,先得翻过面前这座东岭山,进入武城。官道离开陈家庄以后,就像一条线,串起了东岭山里从南到北的五座峰:虎头崖、凌云峰、小尖山、太苍峰和号山。

过了号山,就出了东岭山的范围。那边,属于另一座县城:武平城管辖。

骡车慢慢跑上穿村而过的官道,陈嫂还兀自站在茅屋旁,满脸带着笑,向骡车挥手。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左手正不经意地捏了捏衣兜:那里面装着一块白生生的银锭,五两,正是从昨晚小姑娘睡的那床棉絮底下找到的。

“五两银子,好阔绰啊!”

骡车里,卢小玥撩开门帘,小脸是满是好奇:“弃哥哥,你昨晚开天门,到底有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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