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叙述并不是为了向您表明我是谁,公主,那只是为了让接下来的说明更简单,您需要记住的只是我们需要做的以及我未来会成为什么人就好了。”

月光稍微偏移了些许,透过树木间的缝隙将阴影投在了棒梗的面容上,钢盔之下,那双橘黄的瞳孔却盛满了光辉,几乎要把注视过来的溟烫伤。

“我憎恶我父亲的军队,憎恨古老又令人窒息的契约以及我们残酷的统治者,我想要改变这一切,将历史遗留的诟病彻底洗刷掉,因此我需要你的力量,公主,你拥有将一切洗牌的资本——因为你的血统,一切都将变得理所应当。”

“契约和统治者……?我不明白你所希望改变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你未免也太高估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公主了吧。”

溟感到对方爆发而出的情感,但是秦淮茹却感到困惑、感到迷茫与不可理喻,秦淮茹用探寻的眼神看向对方,迎上从那双燃烧的眼睛希望能从中解读出能解答秦淮茹疑问的线索,“你将我独自带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知道?也对,这些事情只会被口口相传在每个成年了的皇室成员间。不过没有关系,你虽然尚小,但是年幼的火种才不易被察觉,才能隐藏在暗处瞬间爆发出力量。”

棒梗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道,“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地告诉你,如果你不知道这些前提,那么对于我的邀请一定会感到难以理解。”

“不过在这之前,请容许我问一个问题,您对【赤色征收】了解多少呢?”

“明明现在一头雾水的是我,为什么要先解答你的问题。”

为了抗争那双可怖的火焰一般的眼睛,溟故意让声音冰冷并变得不近人情起来,秦淮茹知道自己这是在试图抵抗些什么,是来自与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怖之物。

驹刀小兵倒是对对方态度的改变毫不在意,不如说他就像本人一样,似乎连心都是由冰冷坚硬的金属所构成,任何风浪也无法撼动。

他回答道:“还请不要如此戒备,我是怀抱着真诚友好的态度来与您交涉的,虽然说您不答应会有一些小小的麻烦,但我还是希望最后能和您都以真心对待这件事情——所以我会事无巨细地告知你我的目的,这需要确认你都知道些什么,我才能明白该告知您什么。”

“……”

何雨柱犹豫了片刻,对方的声音没有波澜,秦淮茹一时无法分清里面是否具有威胁的成分。

“我仅仅知道【赤色征收】自国家成立以来,就一直是归属于王室的军队,后来转正为君王一人的私人卫队,是一支由驹刀小兵种族构成的、只听从于君王一人的团体。”

“原来如此,看来您只知道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棒梗的话让溟听着莫名的恼火,但是秦淮茹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拥有皇室血统,但是无论是父皇还是兄长都会尽量避免秦淮茹了解国家以及家族的事情。

似乎希望秦淮茹能成为温室中的一朵鲜花,听从他们的摆布在既定的道路上走下去。但秦淮茹还是对此稍有一些不服气:“那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正要解释给您听,公主殿下。”

棒梗对于对方腾升的火气感觉莫名其妙,于是望了溟一眼,“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讲起,我想,起因大概要追溯到混沌期,也就是神明们尚未沉睡、三位英雄还与之抗争的时期。我的先祖起源于这个时代,却并非英雄们的三方势力,他是独行的一股力量,以一人之力从中影响了战局,在做出足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后却不求名利,而是选择归隐山林。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传说只在我族之间流传,当然,也变成了哄皇室小孩子的睡前故事。”

“……驹刀小兵裂刀?”

溟回忆了一下,秦淮茹确实听过这样一个符合棒梗口中所述的英雄故事,传说中以一己之力在神明与精灵之间作出制衡的精灵,在战争的帷幕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众人劫后余生的欢呼声中。

这样想来,裂刀这一形象,他名字中的那个标志性字眼和一手的刀刃上带着的巨大裂痕,都与曾经的裂幕将军还有眼前的棒梗高度重合。

“是的,【赤色征收】最初就是来源于归隐于林间的裂刀,在其后神明沉睡于世间,万物重新开始分割与支配世界的领土时,我的祖先则率领着追随他一起的驹刀小兵族群一同救助无处可去的精灵,带领这些流浪者进入安全的地带。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了许久,直到裂刀的儿子顶上了他的位置时,建立了这翠刃国的初代先王向他发出了邀请。”

棒梗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疑惑的何雨柱,声音掷地有声地回答道,“他许诺我们,要实现天下之大同、不再有牺牲和流血的世界,于是我的先祖和你们的先帝签订了那份契约,我们将作为他以及其后代的影子、护卫、协助者,融于皇室的血脉中直到这一目标达成。”

“然而这份契约的一方已经出现了偏移,翠刃国的公主,你身处富丽堂皇、远离人间烟花的高贵殿堂上,应该不知道翠刃作为西国地区实力最强盛的国家在世间点燃的战火,也没有看见你的父亲对人民施以的暴行吧!”

棒梗手上的刀刃在空中划出银光一闪,刀尖仿佛要贯穿何雨柱的咽喉一般直指向前方,而驹刀小兵暗红色的眼眸也如同这刀锋看向眼前额角流下了冷汗的青藤蛇。

对方手里绿叶一般的细剑早已消散,只剩下攥成拳状的单手放置在胸膛。

陷入混乱的何雨柱咬了咬牙,一时间不知道对棒梗说些什么,秦淮茹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兄长所做过的事情。

但是就这样突然被人跳出来指责自己整个家族都在做背信忘义、血染尘世之事难免对秦淮茹尚未成熟的心灵带来了震动,更重要的是……

眼前这个精灵,他眼睛里燃烧着的那股莫名的火焰,让溟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一点头绪:“背叛者是要付出代价的,偏离了我们先祖意愿的契约没有必要再履行下去,裂幕和刃一包庇了你们一族的罪行。不过,事情还有转机,北辰公主,您还没有沾染凶暴的尘埃,没有参与他们的密谋。因此,加入我们吧,我们会帮您清扫掉任何与您竞争这皇位的人,包括现在端坐在上面的他,只要您能够听从我们的意见,不论是这不公正且早已扭曲的契约,还是这个国家,都能从混乱中得到纠正。”

“你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何雨柱蹙了一下眉,对方那眼神中的热浪几乎要化为实体朝秦淮茹扑过来,具象化的凌厉让溟下意识地凝聚出了手中的【叶刃】,翠色的细剑与对方的双刃撞在了一起。

棒梗的力量明显在秦淮茹之上,钢刃随着辉光一闪将绿刃劈了个粉碎,而后对方迎头便冲撞过来,溟急忙释放【青草搅拌器】制造屏障,纠缠住对方的同时拉开距离。

青藤蛇摇了摇头,重新凝聚出武器看向对方,“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和他们一样疯狂吗!那可是、那可是我的家人啊,现在你却想将他们斩草除根?!”

“牺牲只是建立美好和平的基础。”

棒梗将双刃拼在一起打磨了一下,锵地一声在溟的耳畔就像以自己的心脏当做磨刀石一般,秦淮茹流着冷汗退后了几步,听到对面发来了嘶哑仿佛野兽一般的声音。

“既然你暂时不懂我们的理念,那么只能将你带回去慢慢沟通了,相信看到我们的行动以后您肯定会有所理解的。”

就在棒梗猛地踏出下一步的时候,一道温暖的强光包裹着溟向前涌去,激烈的【魔法闪耀】像是聚光灯一般冲进了驹刀小兵的眼睛里。

恶系的精灵发出了惨叫,用双刃挡在眼前跌坐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虽然披有厚厚毛发但却如同纸鸢一样轻盈的灰鼠从上方落了下来,他用自己宽大而蓬松的尾巴挡住何雨柱。

向后看了一眼确认对方没受到什么伤害以后,再次紧盯住缓过神来切换成攻击姿态的棒梗。

然而驹刀小兵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回何雨柱身上,后者虽然还在局促不安的状态,但是也不甘示弱地回看了回去,同时紧攥的拳头中凝聚出草系的能量做出的细剑。

“我真诚地希望您再考虑一下,何雨柱小姐,那么后会有期。”

说罢,棒梗蹬了一下地面借力回转自己的身体,而后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一般,从空中一跃而过,钻入了林间深处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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