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开门的人是曾丽华,她手上提着一袋垃圾,脚上踩着一双旧得磨掉了卡通图案的拖鞋,看见臧良言的时候,曾丽华下意识把垃圾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妙妙,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快去洗手,爸爸在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臧良言很冷漠地“嗯”了一声,就越过她进门去了。
臧妙语家是三室二厅的老楼梯房,厨房不大,在门口,臧良言一进门就能问道油烟味。
不过臧原已经不在厨房了,他正好端着菜出来,看见臧良言瞬间眉开眼笑:“妙妙回来了,快上桌吃饭。”
可是臧良言没有理会他,臧良言按照臧妙语的指示,走进屋子最左边的那个房间,选择用逃避应对一切。
那是臧妙语的小窝,推开门,就能看见铺天盖地的粉红色。
粉红色的纱帐、粉红的地毯……这鲜艳娇嫩的颜色,让臧良言又开始一阵头疼。
随后臧良言走到床前,尝试着躺下,闭上眼,用心感受了一下。
好吧,不看不想,其实也能睡着。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这里睡觉的机会。
臧良言没忘,今天白天他在餐厅那么对臧原,臧原的脸色有多不好看。刚才他又把臧原当空气,一会估计免不了挨一场骂。
臧原脾气差,骂人的话也难听,臧良言早就见识过。所以臧良言决定,只要臧原开口骂他,他就立刻出去住。
臧良言在心里脑补了无数争吵的片段,此时他正想着,房间门突然被敲响。
很轻的三声,不知道出自谁手。
不过臧良言没有应声,随后那人又敲了几遍,三声三声的,动作始终很轻。
臧良言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终于,门被打开了。
那人轻手轻脚的开门,走到床边,拍了拍臧良言的肩。臧良言皱着眉回头,在看见臧原那张大脸时,脸色又臭了几分。
臧良言本以为是劫难来了,想要坐起来迎接骂战,却看见臧原从身后抽出来一个礼品袋。
臧原蹲在床边,他咧开嘴、挤着脸上的皱纹笑得像只树懒。
和臧良言说话时,臧原语气中带了些讨好:“快起来看看吧妙妙,这是那个爹……什么爹老,英文爸爸不会读,但它就是你平时喜欢的那个品牌出的新口红色号。我让你堂姐帮忙挑的色号,她说,这颜色很适合你!”
臧良言愣愣地看着那个礼品袋,怀疑自己眼花了。
臧原接着说道:“爸爸给你那个朋友小钰发消息问了。知道你是最近学习状态不佳,但是你在学校受挫了可以回家和爸爸说呀。咱们不能因为心情不好不吃饭,饿坏了肚子。”
听到这些话,臧良言蓦地把头转回去,十指死死地抠在枕头边缘。
他很愤怒,又有些悲哀。
前一秒臧良言还担心自己会被臭骂一顿,像从前每一次一样,触碰到臧原的逆鳞时。
从前臧良言一直以为臧原脾气不好,是性格使然,臧原应该对谁都无差别攻击。如今看来臧原的脾气不好只是针对他们娘俩。若是以臧妙语的身份,做得再过分也能被宠着。
原来有人生来被抛弃,有人却生来被偏爱。
臧良言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脑袋,他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臧良言闭着眼,隐忍着说道:“知道了,你把东西放下吧。”
随后臧良言听见纸袋放在床头发出的簌簌声,但臧原还是又摇了摇他的肩膀。近五十岁的人了,说话的语气竟然有些像在撒娇:“吃几口饭吧妙妙,爸爸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酸菜鱼,你就吃半碗饭,吃了今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爸爸一定不吵你。”
虽然用着臧妙语的身体,但毕竟还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听到臧原这么说话,臧良言打心底里开始犯恶心,有点想吐。
为了不吐在臧妙语床上今夜没法睡,臧良言只好爬起来,不情愿地穿鞋下床:“别说了,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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