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才4岁,她就如同突然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一眼恐惧而无助,她哭喊着,摇晃着。

可母亲却只能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干出一层皮的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谨月颤抖着双手给母亲喂水,可水刚进去又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陈老爹喊来了村子里几个有经验的长辈,他们看了都直摇头,说准备后事吧。

谨月开始日夜不停地守在母亲身边,任凭父亲怎么喊她睡觉,她都不睡,固执地睁着大眼睛,抵抗着袭来的睡意。

她生怕自己一睡就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王氏昏迷了5天,第6天她突然醒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她摸着睡着了的谨月的脸,一次又一次,禁不住就泪流满面。

她还这么小,这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王氏顾不上想太多,她知道她的情况,她想借这点时间再替他们爷俩做点事。

她拆洗被褥和衣服、打扫院子、烙了几张高粱面饼。

那是谨月记忆中开心日子的最后一天,母亲给她梳了羊角辫,绑上了红头绳。

她感激老天把母亲又还给了她,雀跃之余还嚷着要给母亲梳头。

那天的阳光很好,地面上黄的光、黑的影,王氏洗着衣服哼着歌,任由谨月在她头发上折腾。

当天夜里,谨月早早就躺在王氏的怀里睡着了,直到后半夜,陈老爹突然起来点灯,谨月才被惊醒。

王氏一直在抖。

“娘,娘,您怎么了?”谨月一骨碌翻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浑身发冷,牙齿发颤。

王氏伸出干枯的手,借着昏暗的煤油灯,颤抖地拨了下垂在女儿额头上的乱发,她的嘴唇艰难地蠕动着。

她断断续续地说:“月儿,娘,娘要走了,娘没法,看着你,长大成人了,娘也,没法,看着你嫁人了,你,要听你爹的话,好好,孝顺他。”

任凭谨月再怎么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王氏还是走了。

走了,永远走了,永远离开了她。

她的幸福、她的快乐、她的心,也一并被带走了。

谨月记得很清楚,那是初秋,却是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深夜,窗外的乌鸦拍打着破窗户,凄厉的叫声中发出啪啪的声音。

谨月也是在那一天彻底长大了。

陈老爹也很痛苦,但这个痛苦没有持续多久,在不满5岁的谨月学会担起属于母亲的责任——每天给父亲做饭时,陈老爹就开始考虑起续弦的事。

无论如何,没个儿子总是件让人无法释怀的事。

那是一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天,也就是王氏去世三个多月的时候。

那天一大早,陈老爹就拿出只盖住了口袋底的一点白面,对谨月说:“娃,爹最近有事,要出去几天,估计十天半个月不能回来,这点面,你就给自己做点吃的,啊?”

“您去哪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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