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已经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几个月未见,竟又变得残忍无情起来。

他垂下眸,隐了眼里错落的光。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宁扶蕊心想,他帮了自己太多,若是再拒绝下去,那便有点不知好歹了。

她叹了口气,只得应承道:“我先说明一下,我不会住太久。”

望着她的人一愣,抿着的嘴唇紧接着一松。

他只点点头:“好。”

周惟卿府上没有什么仆从,平时府内都是一个老爷爷在替他打理。

家里忽然间多出了她这么一个女子,竟也没有多少惊讶。

不过宁扶蕊也懒得管他惊不惊讶,径直问他要了笔墨纸砚,她要给柒柒写信了。

周惟卿忙得脚不沾地,平时很晚,甚至根本不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们也是各干各的,这间府邸好像逐渐成了她的一样。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宁扶蕊收到了钱银,城中流民也有了缓和之势,准备再度出发。

“我送你去丹阳郡。”

宁扶蕊看着备好的一应车马,想开口说不必,但她内心实在是不想拒绝。

若是让他送,能省下不少时间跟麻烦。

“……”

察觉到宁扶蕊的纠结,他又开口道:“我不跟着你。”

她妥协了。

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周惟卿心底逐渐漫上苦涩。

她竟连跟都不让他跟着。

宁扶蕊径自忽略了他的黯然神伤,上了马车。

周惟卿派了几个暗卫给她,走的道也不是官道,宁扶蕊得以一路顺遂。

可是走到半路,宁扶蕊发现事情有点不对。

她坐在驿站,恨恨地望着对面桌喝茶的周惟卿。

她到底还是小看了他。

他只是说他不跟着,也没说他自己不能来啊。

察觉到她含恨的目光,周惟卿抿了口茶,神色淡淡:“周某忽然想起了件事,要到丹阳郡去办。”

远处逐渐有骚动传来。

宁扶蕊心下有点惧怕,提了包裹就要走。

流民暴动她已经体会过了,不想再体会第二遍。

岭南多山道,马车行驶在陡峭的山道上,宁扶蕊被颠簸得想吐,此时此刻她无比想念高速公路。

不知道后面跟着的那人会怎么样……

身后响起马的嘶鸣声,马蹄步伐紊乱,宁扶蕊心中又是一跳。

他怎么了?

她缓缓探出头去。

山匪的刀有一瞬间晃到了她的眼睛。

暗卫的血从车顶漫下来,有的溅到了她的脸上。

“那里还有个女娘,给我活抓!”

她最后的视野定格在周惟卿的马车被狠狠一踹,车身不稳,直直滚落下山崖。

车中的人生死不明。

“停!”

宁扶蕊想叫停马车,可车夫像没有听见一般,速度愈来愈快。

她再拉开帘子一看,车夫也不见了!

顾不得别的,她赶紧跳上了马,一拉缰绳,马有了人控制,缓缓停了下来。

紧接着,她跳下车,陡峭的山坡云雾缭绕。

山下的人……

她心里一横,解了车中所有绳子,绑成一条长的,勾在一块石头上,自己顺着绳滑了下去。

手被粗糙的麻绳磨得破了皮,火辣辣的。

周惟卿就没那么好运了。

他刚刚落下的地方几乎没什么坡度。

他浑身被震得生疼,五脏六腑似乎像碎了一般,嗓子一呼一吸间像吞咽了几把刀子。

他静静躺在崖底,眼中的光一点一点暗下去,他很清楚,这是濒死的感觉,他快要死了。

不能再陪她到丹阳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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