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府中咨议闫象,他本就在陈王府偏院居住,此刻刚刚赶回京城。阿进早让下人看了座。闫象朝元佑施礼落座。赵令图呷了一口茶水,慢吞吞地问:“适才听闻大人所言,似乎对剑道颇有见解,闫大人可愿赐教?”闫象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下官不才,使不得刀,舞不了剑,王爷在上,怎敢造次?”“方才大人所言剑道甚微而易是何意?”“呵呵,听了王爷吟诵的《剑器行,想起下官曾听赵普大人所云:子路戎服见孔子,拔剑而舞之的故事,故有所感。”陈王元佑听到这里握了握手中茶杯,漫不经心地问:“赵普,他在武胜之地可好?”“回禀王爷,属下正是来禀报赵普之事。”“说来听听!”“据微臣所察,赵普他有意复出为王爷效力!”“如何见得?”“属下奉王爷之命前往武胜之地探望赵普,赵普刚刚和宾客们欣赏一幅墨宝,上面写的是: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赵大人可知这句话的出处?”赵令图说:“此话不是出自那个号称十朝元老的冯道吗?”“正是!”“冯道此人,历经四朝十代君王,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却始终担任将相、三公、三师之位,臣观赵普对他赞誉有加,可是想效法冯道?”赵令图笑着说:“若赵普有意复出,还真有点儿效法冯道的意思,可是你怎么知道赵普对冯道赞誉有加呢,下官倒是觉得好多人借朝梁暮晋嘲讽冯道,赵普不会没有耳闻吧?”闫象朝元佑拱了拱手说:“据臣所观,赵普对冯道决没有嘲讽之意,他向臣讲述了冯道几桩轶事:天福十二年,耶律德光攻入汴京,后晋灭亡,冯道前去朝见耶律德光,耶律德光问道:天下百姓,如何可救?冯道答曰:此时京中百姓性命,佛主在世也救不了,只有仰望陛下的恩德了。耶律德光受到如此吹捧,竟没有大开杀戒,中原数万百姓性命得以保全,岂不是冯道的暗中庇护吗?后梁与后唐争霸之时,冯道随军出征,他与下级将士同甘共苦,并约束部下不可扰民,也是护佑天下苍生呢。赵普言外之意,他愿效法冯道,历经数朝不败,出将入相。”“本王若得赵普,更是求之不得,况此次赵普离京,本就是楚王所为,若赵普重返朝堂,那可是打他楚王的耳光,可眼下本王也不能无缘无故在父皇面前举荐赵普吧。若是有个什么契机就行了。”“王爷且宽心,契机总会有的,咱们呀,静观其变。眼下重阳节将至,王爷可有什么打算?”“说起重阳节,本王总有一个预感,这个重阳节似乎不会那么寻常吧!可到底有哪里不寻常,本王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王爷是不是多虑了?”“非也,这种没来由的莫名感觉,从来没有过,往年的重阳节,父皇总会率宗室皇亲赏菊、狩猎、宫宴,并命诸皇子吟诗作对,还会邀请翰林学士品评一二,当然了,楚王兄经常拔得头筹,所得赏赐往往是最好最多的。”“王爷莫再烦忧,他楚王现在还病着呢,今年的精气神儿肯定比不得王爷,王爷当打足精神,在今年的重阳节上独占鳌头。”“这话是有道理。听说韩王送给父皇一只玄兔,父皇还高兴得夸赞他有孝心,真不知道一只黑色的小兔子有什么稀奇的?”“据臣所猜,这送礼嘛,不在乎什么礼物,关键是送礼的人,官家喜欢楚王,当然对韩王也另眼相看了,加之有钱惟演文采华丽,说什么这只玄兔是祥瑞之兆,几句话说得官家眉开眼笑,王爷向来沉稳寡言,最不喜巧言令色,这也是王爷长处呀,时间久了,官家会看清谁才是真正脚踏实地为君做事解忧之人的。”三人说话间,阿进匆匆进屋禀报,说是宫里来人宣读皇上口谕,元佑不知何事,急忙换了官服赶到外厅听宣圣意。
前来陈王府宣读口谕的正是王继恩,王继恩宣完口谕,谢绝了陈王的挽留,转身离府回宫交差。陈王忙命阿进引领王继恩出府,并一直目送王继恩消失在正厅拐角处。王继恩行至落轿处,正要弯身上轿,忽听得一阵斥骂之声,不由得吃了一惊,驻足抬眼观看。只见一个身穿华服的娇媚女子正亲自教训一个小丫头,那个跪地的小丫头不时地叩头求饶。听其辩解似乎是小丫头做错了什么事儿。“好啊,我安排的差事你也能办砸,看来你们素日里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今天我就替王爷教训你们,看看哪个还敢不长记性,管家,把她关进马厩,三天不许吃饭。”“这个......夫人,三天不吃饭会饿坏的,马厩又湿又冷,万一闹出了人命怎么办?”“闹出人命怎么了?一个贱婢,饿死就饿死,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杀一儆百。”那个管家模样的仆人无奈地拖着小丫头朝后院拉。小丫头已是浑身像筛糠一样,周围众仆人个个噤若寒蝉,再没有人敢吱一声儿。“住手!”一个声音传来,小丫头抬头一看,像是遇见了救星,连忙朝来人磕头,口内不住喊着:“珊儿姐姐,快救救我!”来人正是陈王妃李氏的贴身丫鬟珊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珊儿,你不在王妃身边伺候着,跑来我这里做出狐假虎威样子,让谁瞧呢?”“奴婢哪里敢在良娣面前耍威风,只是王妃向来宽厚待人,不忍苛责严罚,这个丫头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大错,奴婢斗胆,还请张良娣宽恕她。”“王妃,她倒是想装作好人,哼,少拿你们正妃的名头压量我,这个王府又不是王妃做主,横竖还不是都得听从王爷的。”“是啊,王爷当然是王府之主,可是这体罚奴仆的事儿如果传了出去,对王爷和整个王府的名声都不好是不是?张良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今天就放过这个小丫头吧,不行就罚她做几天粗活儿,也好给您消消气儿。”珊儿说到这里,朝小丫头使了个眼色:“张良娣已经答应了,还不快滚过来谢过张良娣。下次再敢犯错,加倍处罚。”“是是是,奴婢谢过张良娣。”小丫头爬过来朝张良娣磕了个头,像得了特赦令,一溜烟儿跑了。“哼!”张良娣再不正眼看一下珊儿,扶了自己的婢女扬长而去。
王继恩微微一笑对阿进说:“今日到你们陈王府办差,倒瞧了一出热闹。”阿进红了红脸说:“让大人见笑了,王爷每日忙于公务,对府内琐事,并不知情。”“素闻陈王宠爱一个侍妾,莫不就是这个张良娣?”“张良娣侍奉王爷,深得王爷之心,今日之事也许另有隐情,小人回头就禀报王爷查明事情起因,一探究竟。”“此乃你们陈王府家事儿,鄙人怎能干涉,咱家就要回宫交差,请留步。”“王大人慢走。”“起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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