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胡旦的眼中流露出两道精光,朝王继恩拱了拱手说:“愿闻王大人高见!”
王继恩放下筷子,也压低了声音说:“方才胡大人说许王就是未来太子,你什么时候听到过册封太子的诏书了?只要诏书一日不出,他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那赵普年事已高,更是不足为虑,官家英明,怎么会对风烛残年的老臣打压遏制呢。咱家在官家身边侍奉多年,陛下的性情,咱家还是了解一二的;这官家心里头,还是有楚王的,要不然也不会派自己的贴身侍从去南宫侍奉不是;再说了,宫里还有李皇后,楚王的儿子可一直寄养在她宫中。”
“听王大人这话头,楚王还是有希望复出的?”
“嘿嘿,方才胡大人还背诵李白的诗呢,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打什么要紧!”
“胡某人如果能够再次追随楚王,情愿再效犬马之劳!”
“嘘!”王继恩微微一笑说:“此事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留下来。”
“任凭王大人差遣!”
胡旦附耳过去,王继恩对其耳语几句,胡旦连连点头。
当晚,胡旦的《平燕议》手稿便呈现在太宗的御案之上。
太宗细读此文:“今幽州在北门之外,东封非国家所急,愿移其资以事北伐。且天时、地利、人事皆有可伐之意。岁之所临,其地受福。今年春末至来年,岁在宋分,今年初秋至六年,镇在燕分。从今年为备,至来春兴师。北兵之遇春夏,则毡裘、皮履、羊弓、塞马不为用,而中原士卒素不能寒,往北逢暄,筋力勇健。以勇健之士驱不用之敌,承福庆之时讨灾殃之城,成功立事,在于此矣。
长淮以北,太行以东,河水罢灾,土地甚沃。因其丰实,取其谷帛,减价以折纳,见钱以贵籴,官府多积,兵役无虞,用兵丰财,可济大事。
太原克复以来,于今七载,兵甲甚利,士卒甚雄,夜寝晨兴,寒裘饥粟。若以促装之赐,发军而用之,恩赏之赀,成功而赉之,可以齐心平敌,恢拓旧境。
幽州平土而负敌,为势必择四人,分之方面,以刚断勇毅者主之,选和平恭慎者一人部之。幽州之北,皆是山谷,通人马者不过十处,领将士者亦择十人,同行则共议兵机,分出则各司军事,寇来则同战以驱逐,寇归则画疆以扞蔽。苟塞断山路,余寇在燕与大军相持,则迁延其时以度春夏,寇不能热,有退无前。使士之刚勇才力者各为一将,多则分部扞敌攻城,两尽其力。定其军名,实其军数。我寡彼多则力不胜,我实彼虚则胜有余。力均则较其地形,地均则争其谋略,分明勇怯,各致其用。
以茶盐香药之价十分减二,从新者先卖于边城要路、军马屯所。以刍粟钱帛之价十分增二,纳货以出券者诣本场以交货,得货者缘逐路以纳税。出往来四方之饶,为两地费用之耗,自然商得其利,则买之于人,人得其资,则勤之于穑。故必民效兼倍之力,国贮九年之积,科拨不假于度支,转般何劳于漕挽。刍粟之给,攻具之用,委输发运,以为后继。
今将用二十万之众,役三十州之民,愿陛下明降日月之信,先示雨露之泽。民知信赏则悦而忘死,士得仰给则死而力战。如此则逆垒不足下,猾寇不足殄也。”
“好一篇慷慨激昂、条理清晰的奏文,王继恩,此稿出自何人之手?”
“回禀陛下,此文乃胡旦所撰。”
“胡旦?嗯,朕记得当初他写河平诵,文辞倒是华丽,可是词意甚是悖戾,说什么逆逊远投,奸普屏外,明目张胆地离间君臣情意,终非人臣所为!”
“陛下,胡旦作为官家钦点状元,且博学多才,难免会滋生恃才傲物之心;好在官家及时戒告,才令他幡然悔悟,如今即将离京,特上平燕议一文,以表忠心。”
“说的也是啊,若非有才,怎么会成为朕亲点的状元,朕还听说过自信状元的故事,确有此事?”
王继恩微微一笑说:“官家圣明,确有自信状元一说。”
“哈哈,若是贬谪出京,岂不让自信状元这个雅称蒙尘么!罢了,用其所长而避其所短,来人,起诏书!”
“陛下英明!”王继恩心中狂喜,面上却平静无澜,连忙起身亲自研磨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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