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碧桃枝如千百剑条,每条剑之上又有花开一朵,花苞绽放,吐露一幅袖珍图画。

栩栩如生。

这处“桃花源”原是一出山中窑场。

若说这起这“正窑”来,可谓是老山中最为传奇的故事了。

窑起在山中,开百余年,未有一次山火。

传说是一个老头带着俩年轻伙计三个人就包揽了选土练泥,拉胚,印胚,晒胚,刻画,施釉,烧窑,绘彩等全部步骤。

大周军队马蹄未踏足东海之前,这里曾被一个名叫白水国的小国家统治,而这么一口“正窑”,在白水国统治百余年间,这口正窑,一直就是皇族专享的龙窑。

那个老人进山几十年,期间出山次数不足一只手之数,苦心研究,每出山一瓷器,必为得意之作,不得意者,全部碎之。

正窑中还烧制出,最为难得的一种“釉色青绿,晶莹润泽”的秋色瓷,被王朝世家争相购买收藏,当时白水国盛传一句诗,叫做九秋风正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

可见当时此地之盛景。

画瓷与丹青一道,就如那诗词,文史,不分两家,能绘瓷者,定在丹青一道有所修为。

丹青入道,最为直观。

读书人腹中书,丹青画手脑中画册,篆师心中母本,乐师指尖谱,其实都是在此方天道之下,各种登天途。

画师也是读书人,只不过悟过文章后,所见所想所达,都在那一张张画作中,他们的得到能力更加神奇,往往繁复多变,出人意料。

此处的各种碎瓷,凝聚了某个老人的毕生心血,老人生前境界也就两境,临死前竟是以身投炉,烧制出最后一窑瓷器,开窑后一百零八件瓷物,竟然没有一件残品,而且有七十二件,在一场林中雨后,呈现那百无一见的天青色,直接晋为文宝。

可惜他本人无缘得见。

与凡俗画家,书法家差不太多,人在世,作品泛泛不入高品,等咽下最后一口气后,画堂遗作,往往水涨船高,甚至成为孤品,人喜独绝,不喜流众,再好的作品如果人手一件,也就不值钱了。

天道也是如此?

桃林生在瓷林上。

桃树浸染其中“文意”,浓郁盎然,漪香夫人的那副骸骨,就在那桃树根下埋着,她被人埋在此地时,那棵巨大桃树还是一个青苗。

树木生根发芽,经年累月后,白骨成了一部分桃树,桃树也成了一部分的漪香夫人,吸收瓷片画意四百年,才有如今她的意气风发。

从山脚到山顶,有一半的桃树都是她的子孙辈,她的根系,也盘蜒出三五里外去。

所以,在这老山上,漪香夫人是杀不死的。

张晏的拳,越发熟练,身法也越来越自然,骨剑横劈,斜撩间,桃枝簌簌如桃花落。

三境之拳,

拳拳镇杀那桃花中能乱人心志的“画面”。

不过那漪香夫人身姿轻盈,挥舞桃枝如柳枝,枝头往往有那碎瓷画卷,一闪而逝,张晏手臂处被擦伤一道伤口,那瓷片画面立刻覆在他伤口上,闪烁流动不已。

是一幅老农锄禾图。

画上老农赤背向日,挥舞锄头,大汗淋漓,眼眸,皱纹,汗水,纤毫毕现,栩栩如生也就算了,竟然还动了起来。

那青瓷釉画中,老农一锄下去,张晏就痛的心神战栗,斜眼瞥去,肌肤伤口处,画面逐渐消失化作一缕青烟,而那老农一锄接着一锄,一直到画面散尽。

张晏咬着牙,逐渐接近那高大桃树,看着春桃逐渐衰弱的神魂气息,他也慢慢失去了冷静,双眼赤红,挥剑如挥刀,斩枝如斩人。

那几个年轻男鬼物,此刻与王介眉父子并列站成一排,绕有兴趣,一边摆弄桃花,描眉画眼,一边看着那个不怕死的年轻人,被夫人慢慢折磨成鬼。

他们只希望,夫人最好别把他弄死,即使弄死了也不要让其化作一只鬼物。

化为一只鬼物也无妨,可千万要骨气硬一些,别屈服在夫人的花色下,人不人鬼不鬼,爷不爷们,娘不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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