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审讯室大门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响。

陈冕坐在铁质的椅子上。

天花板灯光明暗不定,也许是灯泡使用寿命到了限,光线昏暗不说,时不时还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同样铁质的长桌对面,路姐和老杨一坐一站,皆是神色冷漠。

路姐把脖子上挂着的工牌扔在桌上,那双包裹在紧致西装裤中的修长大腿随意的搭着,雪白的正装衬衫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弧线边缘的一抹黑色丝质布料。

手指间夹着点燃的烟卷。

正对面就是她专属的烟灰缸。

烟头在稍显昏暗的环境中亮着红光,稳定的飘散烟气。

气场很足。

陈冕的神色还算淡定。

他倒不是什么天生的大心脏。

他上辈子是在新瀛洲自治区读的医科大学,薪资还算较高,手里总是有点多余的资金,所以有事没事就会在酒店里非法扶贫济困。

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因此被治安官们带到局子里吃猪排饭的次数,实在不算少。

类似的情景自然也遭遇过几回。

陈冕清楚,这种时候不能露怯。

双方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路姐将那根抽到半截的烟卷搁在烟灰缸边上,双手十指交叉:

“看你在你家的表现,也是个老江湖了。不过为了防止你对现状出现误判,我先自我介绍一下。”说着,路姐从高耸的怀兜里取出一份证件,摆在铁桌上。

“我姓路,你可以叫我路调查员,或者路姐,他是老杨。”

“我们所属的部门是异常现象调查局,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不过你应该听说过‘猎犬’。”

“我们和他们的性质差不多。”

陈冕眉头微紧。

‘猎犬’刻耳柏洛斯,这是俄弥勾协议国家安全部门的代称,是一支由大量魔鬼组成,专门负责收集情报、清理内部腐败分子、维持社会秩序稳定的国家部门。

放到前世,大概就类似于锦衣卫、契卡、CIA之流。

由于名声特别大,又没几个人见过这些人,所以在这个世界已经成了近乎都市传说的幽灵部门。

注意到陈冕的神色变化,路姐原本紧绷着的表情微松,唇角上挑,声音稍稍放缓:

“接下来再说你的案子。”

“也许你也听说了,你现在涉及的是‘开颅手·露西’这桩案件。但是你应该不清楚,对我们来说,几十条人命什么都算不上。”

说话间,路姐的神色渐渐肃然:“‘露西’身上真正危险的,是她身上的特殊术式,以及让她成功之后有可能引发的大规模灾难。”

“原本她的危险级别只有C级,但是现在根据专业人员的调查,术式危险等级已经上升到了A级。”

“这代表着,可能毁灭一整个城市的极高危险度。以及随之而来的,来自魔鬼参议院与国家议会的雷霆打击。”

“但凡插身其中,你所面临最轻的刑罚也是死刑,最重甚至有可能成为魔鬼们的研究材料。”

“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路姐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她目光沉静,上半身则下意识的向陈冕的方向靠近,在无形中予以强烈的压迫感。

“所以,现在不是我们需要你。”

“而是你必须靠摆脱嫌疑,来从这件案子里抽身。”

“陈冕先生。”

审讯室内光线依旧摇曳,老旧的破风扇嗡嗡转动,在桌面上倒下昏黄的影,搭在烟灰缸上的卷烟飘散烟雾。

陈冕坐在椅子上,似是在沉默,又像在权衡利弊。

实际上,他只是在装逼。

严肃一点形容,他正在塑造一个符合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人物形象。

一个受害者。

一个即将被创造出来的组织的暗线。

一个不得已的...泄密者。

而且,说的全都是真话。

这是他考虑了一整晚的成果。

终于,陈冕抬起头:“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我跟‘开颅手·露西’没有关系。”

闻言,路姐那双英气的眉眼微眯,露出几许凌厉,相握的十指发出细微的‘咯吱’挤压声。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

“不过!”

路姐紧拧的眉头忽的被打断。

陈冕继续道:“我还是一个组织的线人,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我之前想要隐瞒这一点。”

路姐搭着的双腿放下,上半身再次前倾:“继续说。”

“我想抽根烟。”

“快点。”

陈冕没在意路姐的催促,一边在心中重复着自己编过的台词,一边伸手夹起烟灰缸边上的那根烟卷,把路姐含过的那边咬在嘴里,拧起眉毛:

“我其实在给一个组织收集情报,他们是单线联络,我只负责其中一环。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知道收集到一定信息,就会有一些好处。”

“例如这一次,我在被露西袭击过后就神奇生还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我还失去了被杀死之前的那段记忆,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所以,我不想向你们透露。”

路姐越听那双英气的杏眼就睁得越大,连自己的烟被陈冕顺走了都没顾上,屏住呼吸。

身后的老杨则下笔如飞,将这一系列对话快速记录,一个标点符号都没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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