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杯,宁成眉头微皱,但他最终还是听了曹酩的话。
将茶水送至唇边,随即轻吸。
醇厚、微苦、柔和。
咽下之后,舌根处又泛起了另一股夹杂了清爽、醒神的回甘。
瞬间,他眼底就闪过了一抹了然。
确实如曹酩所言,这是文雅之物!
随后宁成眼底便浮现了许多疑惑,不是说想要报复那群鲁儒吗?怎么又扯到这水上面来了?
任凭他再怎么想,也实在无法将此二者联系起来。
看着宁成再度将目光投射而来,曹酩便无奈一笑。
这就是时代局限性了……
若是放到后世,估计最少也能有六七成人联想到他是打算借此从那群鲁儒手上坑一波钱过来了。
而放到这个时代,宁成再聪明,也很难从以往所形成那种相对粗暴的思维定式中脱离出来。
“二公子,敢问这是要做什么?”
声音落下的同时,曹酩就已经伸手指到了他手中已经彻底空掉的茶杯上。
“我要用它,从鲁儒开始,掏空百家门人的荷包。”
“你说说,我应该怎么去做,才能做到?”
宁成当即愣住,目光随之下移,在茶杯上汇聚良久,最后缓缓摇头。
“很难!”
对!就是很难!
但他也并未完全否认做到的可能,虽然这个可能已经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很难么……”
曹酩静静凝视着宁成:“宁成,鲁儒所承何道?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清楚,为何我会选择从他们下手?”
“你真以为我仅仅只为了报这一仇?”
“区区一群连朝堂都上不去的家伙……他们也配?”
“向他们寻仇,不过就是顺手而为之罢了。”
鲁儒所承之道?
宁成双眼微眯,随即静静在脑海中思索了起来。
鲁地之儒好吗?
如果单纯从他们所秉承的那一道来说,其实并不差,以礼束人,以仁教人……等等的一切,若是放到一个纯粹的理想国家之中,这就是绝对的典范!
但作为半个法家门人,宁成知道,鲁儒所求的这些东西绝对不可能出现到现实之中。
也正因为不符合现实,所以几乎所有人,就连儒家内部的其它学派都极为排斥鲁儒。
等等!
崇古而复礼……
宁成下意识抬头,双眼紧紧盯着曹酩。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是却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看来你差不多也有所得了……”
曹酩深呼吸一道,随即开口:“我再问你,何谓君子?”
“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静静听着曹酩说完,宁成直接下拜:“公子博学!”
听得出来,这句话是他打心底里所想。
但曹酩却并未得意,仅是皱眉道:“起来吧!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拜伏的。”
“你觉得,若是那群鲁儒,会如何解读这两句话?”
宁成起身,带着满脸平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二公子赐教!”
曹酩轻叹一声。
这也正是他讨厌聪明人的地方啊!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忍常人难忍之苦、受常人难受之苦、生身于淤而不自浊,静待天时。”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益其所不能者,出淤而自清,其香自若,其味自甘。”
“如此可称君子。”
说完之后,他的声音就略顿一下,双唇微抿:“你觉得如何?”
宁成闭嘴半晌,再度抬头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苦笑:“宁成……叹服!”
随后他便带着疑惑开口:“敢问二公子……师从哪一家?”
曹酩轻笑着,抬手举杯示意。
“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最起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非要说的话,或许他应该算得上是……师从百家?
但这百家之言对曹酩而言好像又并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是哪家所言有用,那便用哪家所言了。
所求者不过一个师出有名。
宁成苦笑着摇头:“不重要!”
“但您绝对不会是儒家之内任何一派之人!”
说到底,宁成自己都不是纯粹的法家门徒,对他而言,法家门徒的身份真的还没那么重要!
自然,他也就不会将法家先人所言奉若圭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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