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今天我不把你痛揍一顿,直到你的两条废腿都被揍清醒为止,老子就不姓沈!

对方狰狞又带血的脸如同从地狱中挣脱的恶犬的面部般直对着我,嘴唇于一张一翕间爆发出狼狈不堪却宛如彻底痴癫的狂吼,所用来谩骂的词句令我由衷感觉无药可救与反胃作呕,我无需用脑思考便可判别她已然完全丧失理性,且从头到脚皆已沦为让愤怒占据的阶下囚。

我发觉我的腿已然被她布满皱纹的手死死抓住。

它们显然无法感知危机降临。

更无需提及反抗。

但如若它们能与正常人的下肢那般有触感,它们必会与我一同唾弃眼前这个对他人毫无尊重的家人的不耻行为,且会用最大的力度朝横扫过去将她撂倒在地,让她尝尝受到别人肢体攻击的滋味,也让她品味一番长期遭受欺辱之人的心中,理应存留多少不得说出口的痛苦。

不,真正的答案实则是:

如若它们能与正常人的下肢那般有触感,它们不必陪我一同高举反抗之旗,我的情绪世界也将变得风平浪静,现实生活将会波澜不惊。眼前这名呲牙咧嘴的家人更是会放下凶恶狠戾,用温和慈祥的面容对我笑眯眯地弯起双眼,变成平易近人又和蔼可亲的普通老婆婆。

但在冷酷无情的现实世界中,光阴无法倒流,抉择不能改变,一切已如博弈结果般敲成定局,再无从头开局的余地。

如今的我是个浑身全是漏洞的残缺之人,是处于人类生存链条底端的弱势群体,是只有获得帮助才能完成自己想做之事的无能者,是需要比我强的人不断施舍方得继而存活的弱能,这是深深烙印于地而无法改变和抹消的事实。

但这场人生游戏的博弈之中,用我一位同样是文手的网友造出的比喻句描述,我可谓是:开局一手好棋,结局下得满盘皆输。——我本是“梦想与憧憬美好无比,文化成绩与体育成绩均不用操心,家庭合睦温馨,人际关系和谐”的胜棋持有者,仅是由于博弈中的一招不慎,最终只能接受无奈又可惜的败局。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上帝的安排,我能做的也只有认栽服输,听天由命,接受当下的生活与命运,好的坏的都照单全收,继续顽强地活着。

但我不会甘心,我依旧会反抗不公的命运。

因我本就并非轻易妥协之人。

只是残疾的躯壳又能为我做什么。

是意图反抗却只能被按地暴揍之痛吗?

我目睹我整个身子被那双手向床沿边拖去,却因下肢毫无感觉而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任由如天翻地覆般失去平衡之感便席卷而来的同时,心口猛然向下一坠,心也如同要从嗓子眼跳蹦出般快速跳跃,回过神迎接我的是从手臂和身体外侧传来的、生硬的磕碰后阴冷潮湿的痛觉,看物体的视角也沦为趴在地上的专享。

我被她狠狠地,生硬地,粗暴地拽到了地下。

但我无法提及反抗。

被迫呈蜷缩姿势趴在地上的我愤恨又惊恐地喘着粗气,但却试图用手臂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撑起坐稳,至少在直面迎击这名“敌人”时不能太丢脸。但或许又是由于我很弱小的原因,我不仅没有维系好身体的平衡,上半身反而像泄气的皮球般向一边倒去,双腿却因情绪浮动与方才的动作,导致不可遏止的痉挛席卷上门。

我已经变形萎缩的左腿从弯曲的状态转为僵直地踢出,足下垂明显的脚不受控制地朝床脚撞去,很结实的“砰”声于耳边响起,紧接其后的是它从根部到尾部皆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右腿也在地面上蠢蠢欲动地快速摩挲,未知从何处而来的痛觉使我的面部表情变得十分僵硬,额头上冒出大滴冷汗,如同将要死去之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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