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末二刻,白虎衙内一片寂静,江小白俯首案前,双眼凝视着摇曳的烛光,思忖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其一是眼下的怪疾一案,如今玥儿父亲与那十七名脚夫的症状虽以得到解决,但仍有许多问题未有头绪。
下毒者是谁其动机又是什么?玥儿父亲口诉的那名奇怪女子,会不会与此事有关?而这两点,到目前为止几乎是没有一丝线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若不赶紧找出下毒者,恐怕很快就会有下一名受害人出现。而且,这事的背后,兴许还和岭南郡有关。
其二便是那算命先生,李老板的出现可说得上是一个惊喜,如若不是他,这怪疾一案只怕还无丝毫进展。可此人的身份却是个迷,其不仅会使八卦身法,并且还识得秦岳,他与秦岳又会是什么关系?
想到这,江小白不禁揉了揉头,在木桃峰上的三个多月里,秦岳除了讲诉一些江湖趣事和传授武艺外,对其自身的事所言极少。可以说,他对秦岳的了解也许还不及来向他打探消息的任庄主、李老板多。
此时,听敲门声响,江小白收回思绪,沉声道:“进来。”
便见一眯着笑眼,长得高瘦的男子推门而入,将门悄声合上后,恭敬道:“老大,有事找我?”
江小白微颔首,示意萧能守坐下,将方才所想整理了一番后,沉吟道:“查一查东城市面上所有货铺、食肆的交割记录,以及近一个月越京城门的通关过所记录,留意下有无从岭南郡而来的商人或商队。”
“额?”萧能守一怔,挠头道:“平白无故的去查那些商贾、店铺作甚?”
江小白睨着他,淡笑道:“我问你,如果让你悄无声息地去毒害十七人,你会怎么做?”
“十七人...”萧能守思量了片刻,喃道,“目标如此广,大概只能从酒食上入手了。”
话罢,他倏地一顿,恍然道:“老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不错。”江小白一点头,接话道:“玥儿父亲在浈阳时便已出现了中毒的症状,所以我推测此毒极有可能是从岭南传入京内,而那十七名脚夫应是吃了某种掺合了毒药的酒食,至于是什么,或许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说到这,江小白顿了一顿,又补充道:“还有,码头那方面也查一查,越京城四大城区,偏偏是这东城出了事,我想,兴许与这运河有关。”
萧能守眼睛一亮,只觉得江小白的脑袋委实比他好使,只是想了一想,眼中的神色又微暗下来,有些为难地道:“老大,那码头的商船与东城的货铺数量甚多,以我们目前的人手,恐怕得查到来年。而且,想要调出城门的通关纪录,还得有相应的公文才行...”
江小白微微颔首,托着下巴道:“看来得找施文赋谈谈。”
施文赋昨夜并不在白虎衙歇宿,江小白是清早时在院门前等到的他,一脸的倦态与还未散去的胭脂、酒味,想必是风流快活了一整晚。
见江小白一早就在门前守候,施文赋略微一愣,打了一呵欠,问道:“江主事,这一大早的站在院门前作甚?”
江小白简单地作了一辑,道:“卑职是在等候大人,有案情汇报”
“哦?”施文赋眼眉一挑,轻问道,“有何进展?”
江小白正要开口,施文赋又打了一呵欠,摆手道:“不急,边走边说,本官得喝口热茶解解乏。”
书房中,待江小白汇报完案情,施文赋也已将茶水泡好,他轻拨动着杯盖,朦胧的茶烟将他的神情氤氲看不真切,片刻,他才将茶水喝下,畅笑道:“好,好!想不到江主事这么快就查出了眉目,我朝真是给敝人派了一得力干将。”
江小白沉着道:“大人过奖了,卑职只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那么方才提到的...”
“敝人说过,江主事为衙办事,本官自会全力支持。”施文赋呵呵一笑,已是草拟好了的公文递至江小白手中,“至于人手方面,江主事你新来乍到又年纪轻轻,他们会心怀不服也属正常,本官会去说道说道。”
施文赋这般热切的态度,让江小白一时间也摸不准他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但至少公文已是拿到手,便施了一礼:“谢大人,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施文赋微微一笑,不再多言,又端起茶杯细细品味起来,一宿疲乏倒也清醒了几分,只是一双鼠眼滴溜溜地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似是心中已打定主意,即吩咐下去唤来邵逸飞,将方才种种说与了邵逸飞听。
邵逸飞听罢,神色有了几分隐忧:“这么说,这江小白还真有几分本事?”
“本以为他那点人办不成什么事。”施文赋眼光闪烁,负手走到窗前,沉吟道,“看来还是小瞧他了。”
邵逸飞急切道:“大人,这般下去,那小子恐怕很快就会在衙里建立威望,要不在暗地里给他下下辫子?”
施文赋却是呵呵一笑,看向了窗外枯黄的藤枝,平静道:“藤叶枯了,就结不出果子了。”
“大人...”邵逸飞还想说什么,却听施文赋打断道:“上次你查的事,可信度有几分?”
见施文赋无心再谈,邵逸飞也没再多语,恭敬答道:“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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