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他多少年?我看你俩身手不错。”他看着我和新哥,晃了晃脑袋。

“和他有些来往,算不上密切,顶多算个朋友。不过,他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帮他办件事。”

“老东西,不中用了是不是。你姓白?”

“是的。”

他打量了我两眼,仰头望着天空,没有再说什么。

抵达岸边,我们下船。

新哥先上车,雷跑着打开车门,爬上驾驶位。

正当我和老五爷就要登上汽车的时候,一个灰黑的人影从车底里钻了出来,用一支短枪靠在了老五爷的头上。

我急忙退了一步,伸手摸着胸口的柯尔特手枪。

听口音他是个中国人,穿深色西装,微曲右肘,左手握管,举枪的姿势很专业,既能长连发又能短发。

他偏头盯着我。

“我们又见面了。”他用枪口示意我离开他更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对老五爷说道。

新哥坐在车厢里不敢轻举妄动,雷被车身隔离在另一个方向。

来人紧靠着越野车高大的竖梁,头微低,正好把死了每个角度。

他是个老手。就算我自信能在瞬时击倒他,但没人敢冒风险。

“张疤子?”老五爷诧异地问道。

“快二十年了,老五。”被称作张疤子的男人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面对面地和老五爷站着。

我能从汽车的尾灯中看到他的脸。

他下颚正中长着一颗大肉瘤,右脸凹陷,看起来黑乎乎的。

老五爷镇定自若的面对着枪口,站立的样子既轻松又愉快,就像正在为早就约定好的会面感到高兴。

张疤子,从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这算哪门子事。

雨水渐渐地停了下来,黎明还没有从远处的山峦背后升起,我孤独地望着远方,就像看见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你和我斗了二十年,还是两手空空。”老五爷道。

“空长了精神!”

“没有我,你看上去就不能活了似的。”

“你,永远都是我活着的理由。”张疤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他用食指压下了扳机,只需再用一点力就能取走对方的性命。

但他在笑,笑声很大。老五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一想起越战的时候就觉得好笑。你一枪我一炮,打得越南鬼子到处跳。你性格内向,心思细密,倒是救了我好几次。

我也不赖,冲锋陷阵,炮弹总是围着我转圈圈,就是打不进皮肉里。就算进去了,挖出来卖废铁就是了。

后来你立了头功,我当了越南王,那还不是自己惹的。可是,有些故事说不清楚,我欠不得人情,一辈子欠不得女人。

后来呀,我发现这辈子就干了这件错事,杀敌人可以,杀百姓不行,错杀更不行,到现在落得这片天地,倒也挺好。”

“你悔改还来得及!”

“没什么后悔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天天有酒喝,能听到炮火声,偶尔能陪几个小鸡仔玩玩,倒是有些乐趣。”老五爷回头看着我,只看得我心里发慌。

我似乎成了他口中的小鸡仔。

“我要扣押老五,你们谁也不要阻止。”张疤子对我说。

“不,你不能动他一根汗毛,否则我就杀你。”我说,

老五爷,一个流亡海外多年的黑道传奇,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模糊的侧脸,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我从来都不会轻信对于一个毒王的传言会有多么漫长的寿命,但他的传说却几乎伴随着整个江湖。他每年以数吨计的毒品散落到世界各地,但从来都不会流到中国。我盯着他看,反而没有再看张疤子。

我像被“少校”从一个世界拉进了另一个世界,我在犹豫怎么脱身。

“别他妈混蛋。你押我回去,牢底坐穿,这倒没啥。”老五爷突然说,

“你顾忌什么?你又怕过什么?坐牢算好得很了。”

“老子就是不喜欢。”老五爷低了低头,重新竖起了脖子,

“我怎么面对亲人和战友。没事就在牢房搞个战友聚会?看着你脱光衣服扭屁股?白小子,你给我听清楚,老子不回中国,要死就死在柬埔寨。还有,放张疤子一条生路。我知道你们道上的规矩,你们的脸见不得光,但没什么,你回去把话说清楚,就说见了鬼了,少校会帮你摆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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